刚开始钱红对程阳挺上心,可好景不长,在小程予五岁的时候,钱红怀了自己的孩子,第二年春天生了个大胖小子。
有了亲生的儿子,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留下的赔钱货,再加上程大庆的鱼塘渐渐有起色,家里的光景要看就要好起来,她可不得为自己的亲儿子谋出路?于是有意无意地在程大庆面前吹些枕头风,说程阳脑子如何呆笨,命格如何不吉,心眼如何不正等等,刚开始程大庆自是不信的,但假话听多了,听着听着,也变成真的,到底还是看自己这个瘦瘦弱弱,长得跟个女娃似的儿子不顺眼起来。
程阳虽然已经六岁,但看着跟三四岁的小孩一样矮小,平时饥一顿饱一顿的,越发骨瘦如柴。
一天晚上,一家人吃完饭,程大庆坐在院子里抽烟,钱红在屋里给儿子喂奶,程阳像往常一样踩着板凳在灶边洗洗涮涮。但因为晚上饭蒸得少,荤菜他是不敢伸筷子的,自己又吃得慢,就着几口白菜吃了半碗饭,几乎一天没吃饭的程阳哪里吃得饱,饿得双腿在凳子上直打晃。
晃着晃着,就从凳子上摔下来,手里的碗也啪叽一声,碎了。
喂着奶的钱红,抱着孩子闻声而来,看见一地的瓷片碎渣,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个赔钱货,洗个碗都不会,还不如跟你那没用的妈一起去了,留下来祸害你爹。\” 钱红站在灶房门口,指着摔在地上,疼得直抽抽的程阳骂了一刻钟。
院里抽烟的程大庆听得不耐烦,皱着两条茂密的眉毛走进来,一见程阳那副窝囊样儿,二话不说就逮起这个便宜儿子,甩了两巴掌,扔开:\”你一个男娃娃,就知道哭,窝囊不窝囊,一点你爹的样子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是了,最近程阳长大了些,模样性格一点都不像程大庆,村里那些长舌妇本就嫉妒宋玉长得好,活着的时候在村里出尽风头,勾走村里大半男人的魂儿,就算病了还被男人们笑称\”病西施\”,闲来无事嚼起舌根子,言风语没多久就传到程大庆的耳朵里。
两个巴掌几乎把程阳打聋,他耳朵嗡嗡响了很久才停下来。
等缓过劲儿来,他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在门后拿了扫帚,低着头把地扫干净,又把歪了的凳子扶起来,洗干净没洗完的碗,然后趁着天还没黑透,拖着哆哆嗦嗦的腿肚子往顾承恩家去。
顾承恩的家跟他家隔着半个村,比他大两岁,住在村口那栋最好看的房子里。
那时候他们村几乎都是红砖房,穷一点的是土房子,有钱一点的在红砖外糊一层水泥,但顾老师家里,贴着白花花的瓷砖儿呢。
刚下过雨,村里的泥巴路不好走,两边的田里一阵阵的青蛙叫让程阳感到害怕,他加快脚步,落在田埂上的脚步越来越虚,在摔了两次狗吃屎之后,终于一身狼狈地走到了顾家。
他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在门口摇椅里躺着乘凉的顾老师。
顾鸿运见他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短袖短裤,一身泥巴,细嫩的腿上流着血,一看就是摔的,脸上还有两个显眼的大巴掌印,他叹了一口气:\”这都是造的什么孽。\”他急忙地走到门口开门,把程阳抱进屋,一边走一边喊:\”承恩,小阳来了。\”接着就听到楼上咚咚咚的下楼声。
顾鸿运把他抱到一楼左边的房间沙发上,然后让妻子打盆热水来。
顾家是他们十里八乡有名的大户,顾父是老师,在他们镇上的小学教书,顾母在家里写些东西,都是靠笔头吃饭的文化人。
顾家的房子是个三层楼,据村里人说,当初建好的时候,很多人都来看热闹,这是程家村最早的三层楼房,本以为这家主人会热闹一番,但两人却很低调,只是给上门的村民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