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一听就嗳呀嗳呀地叫了起来,不赞同道:“你怎么又打架,还是和老师,尊师重道不晓得的嘛,老师不和你计较不代表他心里没疙瘩,你那老师喜欢什么?姑妈这里拿点钱,你去给他送点礼物陪陪罪嗳。”
“你自己吃吧。”她有些生气地拒绝了廖东星递来的剥好的橘子,像任何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父母,“你这德行什么时候能改改,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学校是要你学习的,不是让你打架的,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嗳,姑妈给你交了不少钱才让你学艺术的,我听人家说啊这个升学率高!你那个成绩……”
廖东星一声不吭地随她絮叨着,不知不觉剥完了一整袋的橘子。
“……我最后悔的就是以前没让阿杰继续读书,哪怕是个大专也是好的呀,你比阿杰聪明,姑妈看你小时候成绩不是挺好的嘛,现在捡起来也不晚的,考个大学,以后就不一样了……阿杰呢?他说今天要带你来的,又在加班吗?”
廖东星“嗯”了一声。
姑妈叹了口气:“你看,他辛辛苦苦的十来年,连个彩礼钱都没挣出来,明年就要三十了,我外孙的影儿都没见着呢!也是我拖他后腿……这病,哎。”
廖东星安慰道:“发现的早,中期……再过两个疗程就可以出院了。”
姑妈连连点头,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的“阿弥陀佛”像招魂似的念了两遍,强自开心地说:“佛祖保佑,我们家可别再出什么事了,我安安心心养病,你老老实实读书,明年我们廖家该出院的出院该上大学的上大学,争取好事成双……最好再让我抱个外孙……好事成仨!”
廖东星笑了笑,把一带橘子皮拢在一起,站起来:“我还有事 ,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哥说他这几天有点忙,过段日子再来。”
姑妈挥挥手,有些遗憾地说:“你们都有事儿,就我闲着,也别老是来看我啦,我这儿挺好的,让阿杰好好谈个对象,和我处一块儿哪能碰见小姑娘啊,你走吧,路上小心点儿。”
廖东星强颜欢笑着出了病房,姑妈每句话都往他胸口扎刀。
从住院部到急诊室那几百米回廊像是生死长廊般无穷无尽,他一会儿看见小时候姑妈抱着他的胳膊,一会儿看见廖人杰牵他的手,看见他爸过年不回家时空荡荡的破房子,看见姑妈姑父一家人给他做的热腾腾的饭菜。
姑父是前几年走的,工地手脚架没搭结实,从四楼高的地方塌了,掉下来的时候钢筋直接刺穿了他的脾脏,抢救了几个小时就走了。
赔了个把万,说是因为个人原因出事,公司不承担大部分责任。
那个流氓团队,套了个公司的壳就敢承包施工,每天堵门口连家门都不让你出。姑妈一个连法院门都不知道往哪开的人被逼着签了赔偿的合约,廖东星那时候住校,初中升高中考试,放假回来的时候才看见挂墙上的姑父的黑白照片。
他找过那个公司,那段时间打架是家常便饭,现在想起来没缺胳膊少腿的也算是他们心虚留了手,或者他身体结实程度堪比丧尸——只要头不掉,掉哪都活着。
“廖人杰,廖人杰的家属在吗!”有个医生从急诊室出来,向走廊叫道。
他站起来:“在的,他怎么样?”
“你签一下字。”医生把板子给他,旁边又来了个浑身是血的病人,他匆匆道,“脱离危险了,你到前台缴一下费用然后办住院手续。”
单子上的每个数字他都看得明白,但连成一串就天旋地转起来。
手术和住院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姑妈的病还在大把的花钱。
廖东星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后飞快地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