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备而来,还是孤身而往?
对待这个神秘莫测的民族,一时之间竟无人敢上前一步。
南烛似是看穿了他们的想法,解释道:“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来的。”
他朝不悔走近一步,轻声说:“我是来带阿离走的,他在哪?”
武林盟的人霎时间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简承泽生前颇为器重的堂主云怀悠大步迈到不悔身边,拔剑指着南烛:“你口中的阿离,可是我中原伏伽真人?”
不悔心头一跳,见南烛坦荡的点了点头。
“正是。”
云怀悠又问:“你为何指名要他?你同他是何关系?”
南烛的表情一下子为难起来,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放到了前头,执着长鞭的柄,轻轻在手背上敲着,似是在琢磨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同宋离的关系。
末了,他仍旧觉得无论怎么说都不够贴切,索性一耸肩,如实说:“阿离他……离不开我,我们就是这种关系。”
“胡说八道!”
浮华剑光划破天际,不悔倏然间仗剑而起。
剑影摇动,恢宏剑气四散于天地,没有半点犹豫的直直刺向南烛。
南烛只是飘然而起,长鞭一卷便带起烈风赫赫。
罡风如刀,转眼便化去不悔袭来的力道。
“不悔!”
人群中萧正清大喊一声,当即就要起身拦他。
无奈南烛动作太快,他刚腾至半空,便见不悔被那强劲的鞭风打的歪向一边。
他赶忙上去接住。
萧正清按住还欲再上的不悔,低声斥道:“不要轻举妄动!”
不悔耳边回荡着南烛那句过分亲密的话语,含混着四下里因他这句话掀起的波澜,听的他脑中一阵阵发蒙。
什么伏伽真人同奉川贼子交往过密。
伏伽真人莫非真的狼子野心。
伏伽真人怕是奉川奸细。
武林盟主定是为他所害。
说到最后,甚至有人说起,这南烛言语间亲密过甚,莫非伏伽真人同他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关系?
比如说……
听闻蛮夷之地男风盛行,这伏伽真人难不成是个屈于男人身下的……
不悔额上青筋跳个不停,只觉那些污言秽语听的他血气上涌。他用力挣开萧正清,赤红着眼睛怒目而视:“他就一个人,难道我们怕他吗!”
他说着,把剑锋转向议论纷纷的人群:“谁再胡言乱语辱我师尊清誉,我听见一句就砍一个!”
南烛“噗嗤”笑出声来,颇有几分欣赏的看着不悔:“不亏阿离喜欢你,也值得。”
“你闭嘴!”
不悔又持剑上前。
他眼前一阵红一阵黑,只想立刻把南烛斩于剑下。
师尊的痛苦来自这个人。
师尊的恐惧来自这个人。
师尊的名声也被他毁了。
那是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的人,怎能叫人如此肆意践踏?
大盛的剑气席卷整座简府,层层凌风将不悔和南烛团团围住,竟无人可介入他们之间。
安若素等人在底下急的直跺脚,也只能仰着脖子看这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
不悔天资聪颖,根骨绝佳,幼时在藏经阁博览百家剑术,而后又深得宋离真传,一身武艺于江湖之中鲜有敌手。
但见他身法飘逸,剑法凌厉,毫不拖泥带水。
遥落剑意似从山河而起,辽阔巍然又豪气万仗。
待近时,又恍若自冰川中而过,冷冽澄然又静默沉寂。
不悔身前凝出一道冷然剑光,大盛时若海中巨浪,翻涌不息。出手瞬间,万般剑影娑然落下,以雷霆万钧之势,穿透云霄。
南烛卷起长鞭,“飒飒”两声,犹如虎啸龙吟。
黑色长鞭探入无边剑气,自不悔脸侧擦过。
他眉心一拧,这才看清南烛手上这鞭子竟是长长一条脊骨,不知是什么动物身上的。
一阵恶寒自心间而起,剑身抵在骨鞭之上,发出“铮”的一声,却似琴弦拨动。
鞭影拂动,卷住银白剑身,南烛微微用力,将不悔连人带剑往前一拽。
狭长凤目落于剑上若长河般一串蜿蜒鲜红,稀松剑穗似有若无拂于手背。
南烛眸色一暗,叹息道:“我本不欲同你动手,你可知为什么?”
不悔哪里听的下他的话,反手一挑便将长鞭扯开。
南烛讽刺般勾起唇角,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削铁如泥的剑锋上,猛力一截。
不悔随着他的动作,不得不往前迈了几步,同时他也惊愕的发现,南烛徒手截剑,却并未落下半点伤痕。
“因为你若受伤,”南烛终于不再掩饰眸中的厌弃:“阿离定会心疼。”
他身形一转,把着剑架在不悔脖颈间,只消轻轻一下,便能取他性命。
不悔也很固执,死也不肯弃剑,只兀自发力,同他僵持。
正当此时,下面传来淡淡一声:“住手。”
二人齐齐愣住,往底下一看,只见宋离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月光落了他一身,晚风一吹显得他单薄又羸弱。
而那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人,正手持“将离”,紧紧的把剑锋贴在掌下人的脖颈上。
他剑下之人,却是穹苍派掌门舒乙。
没人知道身负四颗摄魂钉,毫无半分内力的宋离是怎样劫住武功不在他之下的穹苍掌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