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似有漫天刺骨的冰凌齐齐埋进体内,自魂魄深处蔓延而来深深的无力与挫败。
南烛早有防备般微微侧头,银簪染上鲜红,却是只在南烛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下一刻,宋离的手腕被人大力钳住,那能舞出绝妙剑花的右手毫不留情的被人折断。
银簪落在狼皮上,没有发出声响,只幽幽闪着冷光。
宋离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才忍住没有发出一声示弱的痛呼。
既已败露,无需再装。
南烛冷笑着松开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留了一手温润。
他冲宋离赞许的点点头,就着一手黏腻的血腥掐住宋离的双颊。
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弄脏他,南烛想。
“养不熟终究是养不熟。”
艳丽的红色在宋离脸上留下一幅绮丽的画作,几息过后,噬心蛊的契约再次相连,接踵而来的是逆天改命的大成。
从天而降一道红光,南烛此生从未如此容光焕发过,连头发丝都绽出最耀眼的光泽。
此起彼伏的恭贺声传遍整片丛林,南烛却饶有兴趣的盯着手中的宋离。
“你斗不过我。”南烛玩味道:“就像你永远不会投靠我一样,我也永远不会相信你。你装的的确不错,好几次我都要相信了。可惜,你急于杀我,太过冒进。”
“你杀了我吧。”宋离道。
南烛俯身靠近宋离,咫尺之间,双唇就要贴上的距离,但他却未动:“我特别喜欢你这个眼神,屈辱不甘又无能为力。我只要多看一眼,就舍不得要你的命。”
南烛曾经这样评价宋离,说他是个非常懂得审时度势的人。
但有些时候,他又总是能做些出人意料的惊人之举。
比如现在,他明显不服气的眼神几乎要将南烛点燃。
右手虽断,左手犹在,只要让宋离抓住一点机会,就是两败俱伤他也在所不惜。
浑厚的内力聚于掌上,宋离毫不犹豫朝南烛一挥。
后者顺势躲开的瞬间,天地亮起一道纯净的白光,似星如月,皎洁澄澈。
宋离左手执着“将离”,挥就间没有半点不自如。
中原武林能以双手同时运剑并使得出神入化的只有穹苍舒乙一人。
后来受宋离点拨,不悔惯用左手执剑,右手虽也使得却不如左手顺手,久而久之也搁下了。
没有人知道,宋离左手剑法亦用的如此精妙绝伦。
方才还镇臂高呼的天机教众压根没弄明白发生了何事,怎的教主刚刚逆天改命就同护法拔剑相向?
难不成终于幡然醒悟,护法不除,奉川不安,利用完人家立马就要斩草除根?
这么一想通,不少人跃动着想要上去帮忙,但那边两人功力太高,还没近身便被凌厉的罡风拦住。
方岚羽急的直跺脚,扯着嗓子喊:“教主!你们打什么!阿离,你不要命了吗!”
宋离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要命了。
他每送一剑,心上就痛过一分。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肯松手。
精湛的剑法如梦似幻,宋离踏风而上宛若云中飞燕。
只是这到底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很快宋离便顶不住疼,只觉心口被千万虫蚁啃噬一般,堪堪吐出一口殷红。
“不自量力。”南烛连鞭子都没拿出来,只居高临下的看着饱受折磨的宋离,连跟他动手的欲|望都没有:“想死?我偏不如你的意。”
南烛倏然振臂,霸道的内力自掌间泄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正死命将宋离往南烛手下扯。
宋离把剑一横,负隅顽抗不肯就范。
“我给过你机会,一次又一次。”南烛阴鹜道:“往后我不会再纵着你。”
“我就把你丢进蛇窟里,让你后半生都同阿蟒作伴。”
宋离被他一句话激的脊背一凉,身上所有力气骤然抽干。
长剑狼狈落地,发出清脆一声。
南烛终是满意的勾起唇角:“怕了?但你这次真的把我惹急了,我不会再心软。”
宋离像是被嵌在原地,双腿仿佛有千斤重,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迷蒙起来。
他开始剧烈的颤抖,摇着头抗拒,目光却是涣散,想来已然失神。
黑暗、滑腻、窒息、恶心。
任何一个都在将他往万劫不复的地方拖去。
直到他恍惚着被一道夺目的剑光刺痛双眼,不停拖拽着自己的力量骤然散去。
宋离的后背撞进一个坚实有力的胸膛,他从未有过如此踏实的感觉,像是倦鸟终于归巢,离居的旅人跋山涉水终于找到回家的路。
消失的感官逐渐回拢,宋离回首,对上一双蕴满怒意的眼睛。
所有强打的精神土崩瓦解,周身痛楚变本加厉的向他袭来。
揽在腰上的手几乎叩进血肉,宋离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黯然转身。折断的右手扭曲着垂在身侧,宋离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狼狈。
可他不管不顾的钻进那人的胸口,所有背负着的苦难都有了倾泻之地——
千言万语转到嘴边不过轻轻一句:“我等着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前天立的flag,搞死都要写到见面的作者暴风哭泣!
☆、第七十八章
78
不悔说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心情,愤怒、痛恨还是心疼,每一种情绪都像是一根有毒的藤蔓,缠缠绕绕扼的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