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会伤会痛的人。
只是这样的宋离,求之不得,见之难得。
但不悔却见到了。
于是,宋离与人刻意保留的所有分寸与距离在不悔这里消失殆尽。不仅如此,这样的两个极端让不悔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他,想要看清楚这距离背后最真实的宋离,最好能再摸摸他,像宋离几番救自己时那样,抱紧了不放开。
“反正我是这样。”叶久川道:“大师兄倒是没有,他对师尊很尊敬。但也不至于像你这样,和师尊如此……”叶久川想了想:“如此亲昵……”
他说完还赞同的为自己点了点头。
“师兄,你觉得我同师尊很亲昵?”不悔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
“是啊……”叶久川道:“方才你们一道从外面走进来,手臂都挨在一起。”
“这怎么了?”
“我和师兄同师尊相处五年了,别说肩并肩走路了,连同桌吃饭也是没有过的。”叶久川摸着下巴回忆道:“大多数时候,师尊都是走在前头,我们跟在后面。连教习剑法的时候,师尊也是隔空拿藤条指点的。”
“……”不悔一脸欲言又止:“师兄,不瞒你说……”
“嗯?”
“师尊抱过我……”
“……这我好像知道,”叶久川傻乎乎的说:“那天你受了重伤,是师尊一路把你抱进来的。”
“不仅如此,在黔州的两个月,我同师尊几乎日日同桌吃饭。”
“……”
“我还跟他一起喝过酒!”
“………”
“天,我刚刚还偷看他洗澡了!”
“…………”
*
一个时辰后,萧正清指着眼前一大片嫩绿的草地对不悔说:“前面就是草场,平日里我同久川便在此练功。”说着,他又指了指草场周侧环绕的峭壁:“壁上流过的是山泉,宗内一切用水都取自这里,这泉水一路流到山脚。越过崖壁便是后山,那边是片雪梨花海,师尊平日里最爱待在那里。”
“哦,见过。”不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叶久川想起不悔同他提起的不小心撞见师尊在雪梨山泉中沐浴一事,不由得红了脸。
萧正清没在意不悔的话,他接着说:“梨树林内有一方清池,名唤梨水,师尊每日都会在此沐浴。故而后山是被师尊明令禁止不许入内的,不悔你记着切不可擅闯。”
“……”
宋离面朝着流水淙淙的峭壁负手而立,他未着道袍,而是穿着一件极简的浅灰色长衫。那衣裳没有什么特别的花样与刺绣,只在袖口与领口处以水波纹勾勒,遥遥看去像极了翻涌于海上的浪花,衬的宋离多了几分清雅。
他听见声音缓缓转过身,对不悔招了招手:“不悔,过来。”
被点名的不悔看了他两个师兄一眼,脚下几个虚晃便跃到宋离身边。
不悔仰头望着宋离,觉得不穿道袍的师尊也是好看极了,身上一点儿世外高人的架子也没有,反倒像个满腹圣贤的意气书生,儒雅又随和。
“师尊。”不悔唤了一声。
“嗯。”宋离应着,倏然一展臂从袖口中飞出两根细长的竹节,准确无误的落入萧正清和叶久川手中,他淡声道:“你看着。”
切磋在二人接住竹节后毫无预兆的开始。
不悔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瞬间像是变了两个人的师兄,他们手里拿着的分明是轻易就能折断的竹子,可一挥一就间却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兵器。
许是平日里一起说说笑笑惯了,乍一看这样的师兄不悔觉得有些不习惯,甚至还多了几分崇敬。
无形的气浪在草场间盘桓,竹节相接的刹那二人均被内力震的后退连连。竹节落地断成两段,二人同时撩开衣袍一角抽出佩剑。
陡然大盛的剑光异常刺目,不悔不禁眯起了眼睛,又生怕错过一招一式。
不悔虽然不懂剑招功法,但他也看得出大师兄的剑法张弛有度、刚正有力,二师兄则圆滑多变、挥洒自如。
只听“锃”的一声,萧正清一剑隔住叶久川的进攻,锐利的剑锋顺势斩下了他垂至下颌的一缕青丝。他将内力聚于掌间,一掌拍在剑柄上,勃发的剑气瞬间划破了叶久川的衣衫。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过了百八十招,宋离才道:“停下吧。”
剑势稍息,二人同时收剑回鞘,都有些气喘。
宋离对二人方才的切磋未置一词,面上也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对萧正清交待了一句:“正清,不悔就交给你了。”
而后扬长而去,留下不悔一个人傻眼。
宋离前脚一走,叶久川当即就一屁股坐到草上,边扯着袖子往脸上擦汗边说:“太慌了,再多打十招我肯定露馅。”他摸着胳膊上的破口,哀怨道:“我不管,师兄你弄破的你得给我补好!”
萧正清喘了几口气,坐在他旁边:“我顶多再抗五招,你今天打的太凶了。”
“不凶不行,”叶久川顺了顺心口:“师尊每回看我俩切磋,我这手就抖得要拿不住剑。”
“敢情你这是壮胆呢?”萧正清好笑的拍了下叶久川的头:“行吧,回头把衣服脱给我,先说好,可不许嫌我缝的难看!”
“得嘞。”
“师兄!师兄!”不悔急匆匆跑过来:“大师兄,师尊方才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