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太太身上那件稍显宽松的衣服(那件衣服在今天早上还是合身的)几乎有一半都被染成了红色。
但她依然在笑。
这一家人都在笑。
“她得去医院进行止血——”
维吉利在加尔文身后说道。
而另一方面,已经大量失血的史密斯太太却挑起眉头笑眯眯地看着加尔文这个房子里的不速之客,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防备和怀疑。
“哦,是的,是的我受伤了。”
她那满是欣喜的声音再一次刺痛了加尔文。
加尔文伸出手,轻轻托住了史密斯太太受伤的手指。
“加尔文,你要干什么?”
他听见维吉利在自己身后发出的疑问。
“我不知道……”
加尔文喃喃地说道,不知道究竟是在回答维吉利,又或者是在对自己低语。
在一片混沌中,加尔文隐隐预感到自己接下来做的事情并不是那么明智,甚至会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
加尔文说不出原因但是他能感觉到。
可即便是这样,加尔文还是任由自己跟随着直觉行动了。
在现实中看来,他只是捧着史密斯太太的手。
但是在另外一个领域,精神的领域。加尔文却是在轻轻地推动……推动他自身身体里残留着的“力量”的涟漪。
“唔……”
冰凉的感觉顺着他的灵魂深处一直荡漾开来,加尔文不由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的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苍白。
不过不出他所料的是,史密斯太太的身体也同时微微颤抖了起来。在他与她的注视下,史密斯太太手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没有过多久,那白皙的手指上便只剩下一根细细的白线。
加尔文眨了眨眼睛,几秒种后,女人受伤的伤口便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哇,这太好了!你帮我治好了伤口!”
史密斯太太发出了近乎夸张的叫声,那种无忧无虑的笑意让她看上去有点儿像是那种智力低下的残障人群——当然,她那张完美的脸抵消了这一点点小小的别扭。
同样发出了欣喜呼喊的还有史密斯家的其他人员,他们在看见身为母亲的史密斯太太受伤时不曾表现出任何担忧,看见她伤口愈合后发出的笑声也同样空洞。
在以非正常的手段治愈了史密斯太太的伤口后,加尔文只觉得天旋地转,虚弱到仿佛连膝盖都抽去了力量。
他觉得非常冷。
“力量”的寒意冲刷着他的身体。
虽然与那种溃堤一般的冰冷纯净力量比起来,他现在使用的只是一道涟漪,但这也足够让他感到痛苦。
加尔文的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地,好在维吉利适时伸出手,一把将加尔文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怎么了?”
维吉利问。
在他的身后,史密斯的一家又一次开始向加尔文推销他们的晚饭。他们明明在看着加尔文,但是,他们仿佛一点都没有发现面前的加尔文脸色难看得像是死人一样。
至于他们大力推荐地那一道枫糖肋排,更是已经被分吃得差不多了。蜜色焦黄的猪肉早已被人撕扯下来咽下了肠胃,留在桌上餐盘内的,只有一道一道被烤到发白的森森白骨。
史密斯一家人灿烂的笑脸正环绕在餐厅正中间的白骨上。
加尔文的胃部一阵抽搐,他差点直接呕出来。
“我……我们走吧,离开这儿。”
加尔文蜷缩在维吉利的怀里颤抖着说道。
“拜托,快点离开!”加尔文死死的抱着维吉利,他就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
“唔?就这样离开?”
维吉利有些惊讶地问道。
在得到加尔文无声的催促后,他花了一点功夫才摆脱了史密斯一家热情到可怕的送别,最终带着加尔文站在了史密斯家那栋房子的车道上。
离开前,维吉利不由自主地指了指史密斯一家的窗口——他们正贴在玻璃窗的后面,大幅度,快节奏地朝着维吉利和加尔文挥手道别。
维吉利也朝着他们摆了摆手,不过史密斯一家人却听不见这时候维吉利在加尔文的耳边留下来的低语:“我们需要对他们做些安排吗?我的意思是……他们可能会报警,而且他们还看见了你的脸,还有翅膀。”
“不用了。”
加尔文喃喃地回答道。
“他们不会说的。他们不会记得任何曾经让他们感到悲伤或痛苦的事情。”
自然,他们也不会记得他们曾经惊恐万分地被绑在地下室中,无比担忧自己的女儿们。
当然这一家人依然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加尔文知道这一点却没有办法继续深入地想下去,因为留加尔文一想到史密斯一家的状况便感到万分痛苦。
恐慌和内疚啃噬着他的内脏,他同时还经历着忽然爆发的剧烈头痛,还有冷……
好冷……
那头痛和身体发冷都来自于他对史密斯太太的救助,加尔文本以为它会很快就过去,但他没有想到那种让人眼前直冒金星的头痛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严重。
事情很糟糕,他实际上异常混乱。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一直到到坐上那辆维吉利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车,加尔文始终处于极度的沮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