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想起来了,那股伴随着电梯门打开,一起冒出来的冷气里面,包含着的就是烧焦味。
那一瞬间,可能是大脑产生的幻觉作祟,那原本微不足道的气息突然在陆攸契的嗅觉里面被无限放大,席卷了他咽喉的每一处空位,再往肺部挤去,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疼痒难耐。
路人过往,行走匆匆。
住院部的大厅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尖叫声,破裂声,坍塌声,恐慌,哀求,嘶叫……全都一股脑地跟着回忆涌了上来,在耳边哀转徘徊,试图再次闯出地狱。
“五年前被烧死的人又回来了!”
“鬼魂来讨债了!”
“因为认错了人,才没像后面几个一样要了命?”
刚刚那两个小护士闲聊的谈话如同一根细长的针,无声无息地刺进了五年前那场事故的一个关键部位,紧接着,一切问题都一触即发。
为什么是因为认错了人才没要命的?
那些人是谁?难道当年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那为什么又和重症监护室扯上了关系?重症监护里面的医生和当年的火灾有什么联系吗?
鬼魂?
陆攸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在这些还活着的人的眼里,鬼魂又是怎么定义的?他觉得自己和人们口中的怪物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死了的,回来的,可怕的,就差一个要不要夺命的关键了。
“叮——!”
就在他出神的同时,身后的电梯又响了起来,红色指示灯闪动了两下,接着上来的就是滑动的开门声。
陆攸契缓缓回过头,发现自己四周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厅堂内,头顶白晃晃的白炽灯刺得眼睛剧烈疼痛,而当那条门口的缝隙被打开得足以把视线放进去的时候,陆攸契的瞳孔狠狠地皱缩了一下!
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怪物,扭曲的躺在空间有限的电梯内,四肢和脑袋呈现出一种骨折的姿势交错着,看不清它是什么模样,全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一片,模糊不清,唯独双眼是虚无的白色,正空洞地望着陆攸契,试图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
地上的血迹斑驳,可陆攸契却莫名地不害怕。
甚至还想过去一探究竟。
“哥哥!”
沉虔一把抓过陆攸契的手腕,强迫他面对面看着自己,猛烈地摇了摇他的肩膀,让他倏然回过神来,问道:“你最近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啊?”陆攸契觉得自己最近确实总是出神,可原因不清楚,也没多做解释,“哦,没事,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而已。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问完了吗?沈祁呢?”
沉虔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好看眉头皱在了一起:“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就出事了。”
陆攸契一愣:“出事了?”
沉虔放开他的手腕,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头疼的厉害:“犯病了而已,又吵又叫的,还惊动了护士,我没办法,只好出来了。不过,他还是说了一个听起来有点用的消息,也就是五年前的火灾,起源的火就是在他的那间病房——401号。哥哥,你又听到了什么?”
陆攸契道:“我刚刚听两位护士说,当年火灾相关的医务人员和重症监护室里面出现的医生可以巧妙吻合,还被传成鬼故事了。沉虔,你说会不会有你们死神手下的漏网之鱼,跑来捣乱了,就像……就像当时的齐铭一样。”
仿佛是一瞬而逝的想法,陆攸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到这个名字,但就是莫名地想起了他,齐铭和齐运在小村庄的事情一直结束得莫名其妙的,好像刚刚才开始,就已经被什么人强制结束了,而那道坎始终没能过去。
不过只要达到了想要的目的,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不是没有可能。”沉虔干脆连揉脑袋的动作都不想做了,直接一把揽过陆攸契的肩膀,往回走去,“我们先回去吧,我累了。”
陆攸契把到嘴边的那句“这事情不简单,酒吧内的人也会有问题”给活生生地吞了下去,一改口道:“行,先别想太多,我们回去吧。”
天快黑了,路边的路灯已经接连亮起来,也是时候该回家了。
病人 第十五
沉虔一手抱着在路上遇见的猫儿子, 一手提着猫儿子的吃穿用度物品,站在门口笑着听陆攸契的嫌弃:
“你们两个估计就没什么区别,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可能是上辈子毁灭了世界,老天爷看我不爽,才把你们这两块狗皮膏药黏在我身上的。”
“快进去, 别杵在这儿当守门大爷。”
还别说, 酒吧大门以这样的方式打开后, 就如同给这个窝臭了好几年的酸菜坛子破了一个口, 里面陈年发霉的味道缓缓溢了出来,再让新鲜空气灌进去。
五分钟以后,这位大名鼎鼎的、可以随意呼风唤雨的死神沉虔, 居然蹲在沙发边的一个角落里,一边挽起袖子, 一边拿着说明书不停地上下左右前后反转, 试图把眼前的这一堆废木头块组装成一个猫爬架。
林海媛蹲在一边看稀奇:“老大, 你怎么以前都没给店长装过。”
话音刚落, 五十那比起头来已经显得很小的耳朵突然颤了颤,它像是听得懂似的,把一张眼睛鼻子已经凹进去的大饼脸抬了起来, 整只猫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的自信,甩着大尾巴肥屁股,昂首挺胸地走到沉虔的脚边绕了绕,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