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房内也蹿进了天上的怪物, 里面说是有科学家们在分析这个世界的构成,只有在它爆发的时候,才能检测到那细微的涌动,因此,需要陆攸契等人在外面抵抗敌人,他们才能有机会来完成工作。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那么几只跑进去。
却没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跑出来。
每个人都在死守着自己的岗位。
陆攸契抬起头,视线恰好对上沉虔的眸子,再越过他,看到了那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然后,缓缓地举起了手,紧紧地扣住了枪,停留在最后一刻。
陆攸契不知道这小家伙到底有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处境,耳边是呼啸凌冽的风,他冷冷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要死了。”
沉虔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点点头。
陆攸契:“那你怕吗?”
沉虔摇摇头。
陆攸契:“其实,你如果不回来找我,估计还可以活得更久。”
这句话让沉虔哽咽了一下,陆攸契说得没错,他提前离开这么多天,如果不折回来找他的话,估计早就跑到市区去了,至少不会在这里毫无外援的荒原上面对这群怪物。
他可能会被大人们关怀保护起来,可能现在躲在防空洞里面,可能会吃上好吃的东西,可能会穿得很暖和,甚至可能得到一个更踏实、更温暖的惠怀抱。
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不断高声重复道。
小沉虔用他仅有的智力反驳道:“但是我不想,就是不想……”
陆攸契突然冲他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们上升到了一个难以估量的高度,就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寒冷起来,席卷着人体的温度,带走最后的温暖。
沉虔突然抬头道:“哥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嗯。”
怪物猝然放手!
陆攸契在一路上都一直保持着搂着沉虔的动作,而这个动作,恰好在下落的时候方便他护住怀中的人儿,比他长了足足一倍的手臂搂着沉虔,全身都揉进自己的怀里,胸口与背部相抵:“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不然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你说的没错,那东西,是真的有用。”
——时间倒退到三十秒以前。
陆攸契一边忍受着超重给身体带来的痛,一边思考着自己待会儿被摔下去的时候会死得多难看,危险关头,他反倒是没有了文学作品里面那些过多的抒情伤怀,没有所谓的人生感悟,甚至来不及去思考大义凌然,最后涌上心头的居然是:我干嘛作死扑过来抱住他?
抱住了他,不仅两个都要完蛋,小沉虔还要承受着上托下拽的撕裂,不是更难受吗?
现在这个世界,本就是人命如草芥。
可就在这时候,怪物做了最后的冲刺,被风带起的衣服扑腾到了陆攸契的脸上,锋利的拉链边划破了脸,刺痛使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然后,他看见了从衣服兜飞出来的那枚指环。
沉虔说,他看见过棍子可以变成很长的刀,挥一挥就能砍死怪物。
江之幂说,那个男人偷走了重要的实验武器。
林海媛他们只看见沉虔把铁棍递给了他,可没看见,藏在铁棍下面的,还有这一枚小小的指环。
就是他了!
沉虔瞪大双眼,他压根不知道陆攸契从是哪儿掏出这样一把的大镰刀来,足足比这位哥哥都还高了一个头,弯刀的长度比成年人伸展开的臂膀还要长,黑柄银身,仿佛还在咧嘴笑的骷髅镶嵌在连接处,宛如死神。
陆攸契落地的时候只是在地面轻点了一下,便将沉虔放了下来,无任何冲击。
他抓到指环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人都已经处于了一种亢奋状态,在火车隧道里面做的梦突然在记忆里面变得清晰无比,那个小孩奋力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那晃眼间就长大的面孔,窸窣的铁链声,以及那把可以割裂掉一切的死神镰刀。
就是他手上的这把!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神明的存在,毫无疑问,那个神,肯定就是死神了。
“咔嚓”一声,那种企图摔死他们的怪物突然应声粉碎,模样比张玫还要惨烈。
所有在场的人都给愣住了。
怪物们仿佛感受到了这个人的威胁,全部暂停下了手上的杀\\戮,扑向陆攸契——那画面就好似一摊黑水拖着长长的江流,涌入了一个人的身前,再被强行分流离去,升华散开。
大地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之前那铺天盖地的尘埃终于接近了。
林海媛不敢停下,固定错位骨,包扎,止血,上药,片刻都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已经从快速变成了惯性,跟不上思维,不住颤抖,额头上的汗水滑进眼睛里,却没有时间去擦一擦。
只有齐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家伙是神吗?”
齐铭:“可能是吧。”
陆攸契在处在众人视线的中间,却听不到任何的赞美和惊叹,满眼都是那些怪物扭曲的面孔以及张玫死之前最后的染血表情,无数的尖叫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口气全部涌入了他的脑袋里,刺得浑身疼痛。
他的第一次杀戮,是为了保护人。
他的第一次杀戮,身边只站了一个沉虔。
他的第一次杀戮,也让所有人感到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