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笛:“《棋经》所言棋之制,是‘有天地方圆之像,阴阳动静之理,星辰分布之序,风雷变化之机,春秋生杀之权,山河表里之势。’而以一枚棋子下活整个棋局的,大部分都是珍珑局----此种棋局往往能够寓出天道升降,人事盛衰。这一盘状似千宝阁,我看恐怕就在此处……”(*注)
他指尖微微用力,正欲在右下空白处强行突破时,柳十七却突然按住了闻笛的手:“笛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这……”
四面楚歌只是假象,实际处处暗藏杀机,只一步走错全局迷失……
柳十七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六阳真气极轻地在与闻笛判断的位置相对之处一点。他皱着眉,片刻后听见里间传来机关启动的声音。
那棋局自边缘破开一道裂缝,紧接着山壁簌簌然落灰,发出了活像要整个倒塌的动静!
闻笛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拉回柳十七。但对方不为所动,甩开他的手,趁着棋局还没有完全破裂,立时又在那逐渐崩溃的残局上连点了好几下。他每一次“落子”,石壁便凹陷进去一点,而山壁抖动的幅度也在变大----
“十七!”
闻笛大喊,终是忍不住抓住他后心,把人猛地扯进自己怀里死死地抱住。他的心口贴在柳十七脊背上,感觉对方紧张得脉搏加快,不由得搂得更紧。
但那剧烈的动静却忽然停止了!
最后一点碎岩落在柳十七脚边时,他倒抽一口气,总算把呼吸喘匀了。手覆在闻笛手背上把他拖开后,柳十七指着山壁道:“笛哥,你看。”
残局彻底破裂,但随着表面的那层岩壁崩塌,内里显露出了另一扇石门,与莫瓷钻出来的地方一模一样,甚至旁边还有个没什么区别的拉阀!
闻笛:“你怎么知道这个棋局不是要活,而是要破?”
柳十七蹙眉道:“我不知道!就看它当中的布置跟望月岛上的树一样,当年师兄告诫我不要乱走,否则会因为当中的奇门遁甲之术迷失方向。我就顺着东北一线在棋盘上点出平日里从冰室到清风亭的那条路----结果它居然……”
闻笛:“冰室?”
柳十七解释道:“望月岛前一任岛主死在冰室里,师父说那处是历任前辈的埋葬之所。那里也是这样一个带机关的石门,而南面种植的竹林太奇怪,又像清风亭周遭的场景,于是我姑且一试,没想到真的是一模一样!”
他所言的地名闻笛不太清楚,但此地的机关竟然还和望月岛有关吗?
一个是根深蒂固的正派,一个是前所未闻的秘地,宁州与东海几乎相隔着整片千里江山。倘若不是柳十七瞎猫碰见死耗子,那就绝非巧合能够解释的了。
石壁脱落后又有石门,山谷中一片寂静,闻笛单手握上那个拉阀,仔细观摩后道:“正常情况下就算有人来了这里,聪明绝顶下活了这盘棋也破不了机关。虽然足以挡住大部分人了,但棋局到底只是第一道防线……到底是谁留下的?”
他目光深深地望向柳十七:“你去看一看吗?反正我得去。”
言毕,他不再犹豫,猛地拉下了阀门,接着,山体中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洞----
尘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土灰一涌而出,闻笛捂住口鼻背过身去,好一会儿才能够睁开眼睛。他拂开表面的浮土,发现那洞穴刚好够一个成年男子出入。
柳十七打亮了火折子递到闻笛手里,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去。而莫瓷害怕二人进去后无法从里面打开被封死,自告奋勇留在了外头接应。
少年人对未知事物的好奇霎时包围了柳十七,他就着一点光亮越是往里走,越是心潮澎湃。上一次也是差不多的洞穴,他在里面看见了伊春秋的崩溃和早已作古的王乾安,得知了一句如同宿命的呓语。
空间逐渐开阔,他往前走了一步,闻笛单手捂着自己的鼻子,把火折子往前一探----
看到的景象让他手中的火折子“唰啦”一声跌落在地。
闻笛慌忙捡起来重新点燃,这次不仅是他,连柳十七也傻了:“这……这……怎么会这样”
只见开阔空间成上窄下宽,一座石棺摆放在正中,棺盖还隐隐开了一条缝隙。但怪异的是此处只有封存已久的一股子沉闷,却并未嗅到任何尸臭。
方才还镇定自若的闻笛咽了口唾沫,默默地念了三遍“子不语怪力乱神”,然后强行逼自己走了过去,朝那条巴掌宽的缝隙往里一看----
“啊----!”
他惊叫一声朝后面连退三步,脸色惨白地望向柳十七。两人沉默对视了片刻,闻笛又奇迹般地冷静了,兴许是这一天发生的事都在意料之外,他承受能力已经突破极限,突然间安抚了自己,又硬着头皮看了一眼。
而这一次,他生生地从朦胧光下看出了端倪。
闻笛强装镇定道:“是一具尸骸。”
他见柳十七不说话,以为他是吓傻了,又连忙原因不明地安慰道:“那个……我看书里说,一般只有死得不明不白才会嗯……有诡异的事发生。这里修得挺像那么回事,应该……应该是自然死亡,墓主人恐怕已经入轮回了,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