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秋季才有的萧然之感。他忽然扬唇,笑道。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而且,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甚至能够想象,到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
可是,那又如何?他不能告诉他,现在,还不能。而到了那时候,他也自然会知道的。
白羽不知什么时候转回了眼,望着杞月有些恹恹的表情,垂下眸,轻轻的吐出几个宇。
“还有六年,还是七年?”
作为一个精通魂道之人,白羽能够看到,杞月的灵魂正在燃烧着,他甚至能够看得清跳跃的火焰的轨迹,那种释放就像是被点燃的柴火,虽然旺盛,但总有燃尽的那一天。
以这样的速度燃烧下去,至多七年,杞月的魂魄便会燃尽,而剩下的,便只是一具空壳,一具,不会说话不会动作、但看起来却像是睡着了一般鲜活的ròu_tǐ。
到那时……
“白羽真是厉害。”
白羽看着杞月脸上的微笑,不知为何,却觉得他不该是笑着的,而应该是哭着的。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杞月,比起前世伤口血流不止接近死亡的杞月,还更为伤悲。
他对人与人之间的事情了解并不许多,也不是很清楚什么人生,什么价值之类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他却分明觉得,同样是静静地等待着死亡,可是现在的杞月,要比过去痛苦得多。
是因为,还有七年的缘故么?
是因为七年的等待,太过漫长的缘故么?
仿佛是看出了白羽的心思,杞月摇着头,唇边的笑容灿烂,夕阳的暖色给他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楠色,却是将内里的某些东西给掩藏了起来,叫人再也看不清楚。
“不是太长。”
杞月叹息道。
“我还觉得太短了。”
太短了。
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给他温暖,可是为什么,只剩下七年了……
第四卷天下第二二二章活着的代价
七年呵……
也不过,是活着的代价而己……
杞月低下头,在面前的茶杯中轻啜了一口。茶水已有些凉了,饮在口中,有些莫名的苦涩。
这一点,杞月看得清楚,就连白羽,也是明白的。
因为那魂魄燃烧着的姿态,那魂火遮蔽之后的空洞,白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这样的燃烧,不过是为了弥补其他的缺失罢了。
其他的,某个不可或缺的器官的缺失。
白羽敛下眸,将目光转向桌面,却蓦然发觉,杞月正在饮着的茶水,是龙夜寒先前的那一杯。
“这个给你。”
白羽伸出手,将一株晶莹剔透的雪莲花放在了桌上。雪莲花出现的那一瞬间,四周的温度都为之低了许多。原本只是微凉的风,都隐隐带着些刺骨的冰寒。
“你那师父舍得?”
杞月微微一愣,然后笑着说道,那语气中,刻意的带上了几分戏谑。
白羽拿出的这一株雪莲花内,还隐隐可见几颗纯白的莲子,这样的雪莲,即便是北辰圣堂,也是不常见的。
白羽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杞月片刻,然后站起身,翩然而去。晶莹的长发在身后翻舞,若有若无的冷香拂着面,清幽入鼻。
杞月看着白羽的背影,哑然失笑。
白羽,就是这么个人啊……
他是,早就发觉了他的身体上的异常了吧……
杞月看了一眼桌上独自散发着寒气的雪莲,弯起眉眼,笑容粲然。可是那双浅紫色的眸子里,却有些莫名的暗色,挥之不去。
他如今,已不是纯粹的人类,亦不是妖,说不上活着,可也没有死去。他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杞月抬头,如血残阳落了他满身满怀。
早已不记得是哪一日,有个人,曾经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
什么事,都是需要代价的。
虽然记不了那么仔细,可是那人说着这话时候的语气,他却是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种略带感叹的语调,幽幽的话语,好像是自语的呢喃,可是那双眼睛,又是明明白白的望着他,望着他,似乎带着一些怜悯,可是仔细地看,却又只有一些令人错愕的怨恨与漠然。
那一日……现在想起来好像还有一些不确切的印象……好像,是夜晚,有月光,浅浅淡淡的,逆着她的脸,投到他的眼中。
不错,是她。她嫣红的唇,便是那句话吐出来的地方。她的发有些凌乱,唇边血迹未干,唇角却还是犹自勾着,却不知是在嘲讽着谁的蠢。
是她自己,还是他呢……
还是,皆有呢……
……
“明,你知道么?无论是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不语,只是凝视着她逆着光望不清楚的脸,抿着唇,有些茫然地看着屋里的场景,她手上的血,还有她唇边的血。
彻……
他在心底呼喊着,却得不到回答。
她仍旧是笑着的,温婉如初,似乎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她笑着,接着说道。
“没有得到,便不会有失去……”
“便不会失去……”
“便不会……”
一声一声,像是要自己明白什么似地,可是她的眼睛里的神采,却是慢慢地黯淡了下去,直到那眼中,只剩下两抹奇怪的空洞与茫然。
彻。
他恍恍惚惚地站立着,看着倒在地上的她,满屋溅开的血色落在他的眼中,地上的两人是相互依偎着的姿态,可是那血,却像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