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于清圆的一举一动,从他在面铺前忙活,加盐菜加醋,再到他给自己端过来,掰开筷子。黑色的大眼睛始终像玻璃一样注视着,好像没什么情绪波动。
于清方很快地吃完了面,对坐在对面的于清圆说:“给我买杯加苹果汁的牛奶吧?”
于清圆二话不说地站起来,跑到卖牛奶的冰箱前要了一杯苹果牛奶,小心翼翼地端了来,一滴都没洒。
于清方拿着它,慢慢地喝。喝一口,停一下。食堂里充满着各种气味:油味、面粉气味、冰淇淋的冷甜气味、人的汗酸气味……在夏天的相对密闭的空间里蒸腾着,使空气都仿佛黏稠起来。眼前的人开始流汗了,晶莹的汗珠在他的额头凝结成大大的一颗,从脸颊滑下来,他的薄薄的粉红的唇,似乎很渴很热似的,抿了抿,伸出小舌舔了舔。那条小舌,就像真的一条蛇一样,一下子舔到于清方的心里去了。
于清方也觉得很渴很热起来,不由狠狠喝了一口冰的牛奶。冰牛奶进入胃里,冰是冰的,却冰的不是地方,一股燥热仍是在他的身体里,挥散不去。他动了动身体:“你最近是不是签过一份关于土地使用权的文件?”
于清圆愣了愣,点头。
“和谁商量过?”
“没和谁商量,不过……”
他有些迫不及待,好像听不完于清圆讲似的:“那份文件在资金投入上有很大的问题,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导致子公司资金周转冻结。你刚接掌公司,肯定有人不满,这时候做出不智的举动,很要命。那份文件我已经拿到并且销毁了。以后小心点。”
“可是那份文件是……”于清圆顿了顿,“谢谢你。”过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清方,你不是不管公司的事吗?”
于清方喝了一口牛奶:“不管不代表不知道。”他站起来,用冰牛奶的杯子冰了冰额头和脸,“走吧,我吃饱了。”
因为不是正经的用餐时分,食堂的门只开了一扇,两人走出去的时候,身体挨得很近。于清圆的肩膀不小心蹭到了于清方的胸口。于清方眉头拧了一下,一把抓住了于清圆。
于清圆惊讶地回过头来。比他高了小半个头、平时都俯视他的于清方,现在低下头,将脸与他的脸挨得极近,一双黑眼睛盯着他,幽幽地窜着火苗,语气是轻的,可是气息是滚烫的:“哥哥,我们去看电影吧?”
于清圆被这一声柔情似水的“哥哥”叫得头晕眼花,不知不觉就答应了。
学校的电影院,就是几个学生集资办起来的,一个多媒体放映装置,一个下载下来的影片,门票一块钱。谁想进去看,交一块钱给看门的人,也不用拿票据,就可以进去看了。
那守门的人很显然认识于清方,一见他就笑得两眼只剩一条缝。
于清方在那人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悄悄话,那人先是笑眯眯地往于清圆身上上瞟下瞟,忽然收回了目光,眼望着天花板,贼笑着说好、好、没问题。
于清方回过头,笑道:“进去吧。”
这只是一间小教室做成的电影室,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大屏幕上放射出的蓝色的屏保的光。于清圆努力辨认着前方的路,担心碰到绊到什么,摔跤。可能于清方更担心,因为他毕竟挂着伤,所以他伸出了手,在黑暗中悄悄地但是十分有力的不容反抗地握住了于清圆的手。
那双手很热,指尖热,掌心更热,于清圆觉得像是一个火炉把他的手包住了。他在黑暗里略略挣了一下,明白怎样挣不开,就放弃了,任由对方牵着。
这时那位守门的同学走了进来,于清圆一下子看到有人,马上就扯开手,虽然这里这样黑,他可以断定别人肯定看不见这双交握的手。但是他心虚,下意识地挣开于清方的手。可是下一瞬间,就重新被握住了。这一次,于清方握得更紧,紧到于清圆绝对挣不开。
守门的同学来到电脑面前,蓝色的ws屏幕的光照着他的脸,他的脸上,有一抹神秘的贼贼的笑容。
不过这个,于清圆当然没有看见。他开始纠结,似乎,不该来看电影的,这么黑,这么、不安全……
弟弟很强大
他们选了两张后排的位子。
本来于清圆要坐在前面,因为他有一点小近视,远了看不清。可是于清方一定要坐在后面,他嫌前面光线强,扎眼。
对于坐在后面,于清圆有点忐忑不安:一点光都没有,连旁边的于清方的脸也看不分明,只能依稀辨出轮廓。
整个教室静悄悄的,听得见牛仔裤摩挲着位子发出的呲呲的声响。
于清方的呼吸比平常略深、略重,竟好像听得见声音:
呼——呼——
于清圆不由得想到:他呼出的气体与于清方的交织在一起,像两股白色的的歪曲地纠缠在一起的绳。
影片开始了:
一间灰色的矮房子,四壁都是木板,一个四十多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被手向后捆绑着,他们恐惧地挣扎着。
一把明晃晃的刀忽然出现在屏幕上,一只苍白的瘦骨粼削的手握着刀把,缓缓地靠近绑在地上的男人和男孩。男人和男孩嘴里塞着布条,摇着头,唧唧地叫着。
于清圆的呼吸变轻了:“这是什么片子?”
“不知道。”于清方的手开始往上移,手心很热,指根处有四个厚厚的茧,磨着于清圆的手臂,带来有点令人舒服的粗糙。
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