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这回是真的给呛着了,咳嗽了半天方道:“那个穿青色衣裳的就是他了。”心中大叹宝叔到底还小,再过两三年可好开窍了,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去。
贾宝玉又问道:“这‘香怜’家中果然艰难?书读得如何?竟是个划粥而食的么?若是书读得好,不如我回了老太太,帮衬他些也还使得,设若得中,也是一桩美谈了。”贾蔷心说,这“香怜”还有另一个“玉爱”也不过是占了亲戚的名头罢了,比那卖屁股的也好了多少,他们若真是个发愤用功的,也就不会跟人咂嘴了。贾宝玉见贾蔷撇嘴冷笑道:“真要是个上进的,也不会与人淘气了。不过是仗着生得妩媚fēng_liú,好哄好罢了!宝叔再不用理会他的,只管当不知道有这个人。”
贾宝玉早见识过贾蔷与贾蓉的勾当,怎会不知道贾蔷如今口中所指?心中更加纳闷,难道贾蔷与贾蓉好竟不是为了图宁府的资助?竟是真的心中有情意?然而贾蓉婚期已定,再观贾蔷竟是该吃多少吃多少,一样的喜笑怒骂,脸上也没瘦下半分。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贾宝玉有点儿看不透贾蔷,虽说心理年纪比贾蔷大了十岁,知识积累比贾蔷多了两百来年,他依然弄不清楚这位大侄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两人慢慢走着,又听到家学里钟响,齐往学堂折回,依旧读书去了。
代儒坐在案后,依次检查学生的功课,他也知道这家学混乱,这么些年也没教出几个争气的人物来,慢慢的也不很上心,只督促着孙子贾瑞用功读书以期考一功名来。然而贾宝玉又到,自着却是与贾珠一样用功的,老先生不免对他多上了一分心思。
考得贾宝玉背熟了《关雎》,代儒便叫他上来一句句讲解,又问:“懂了么?”贾宝玉道:“书是懂了,只有一事不明白。”代儒道:“你说。”贾宝玉道:“在家的时候,老爷叫我先把《四书》一气背熟讲明,太爷这里却先讲《诗经》,不知是什么缘固?”
代儒道:“你老爷说得固然不错,《四书》是根本,你却不知道,县试、府试、院试,先考的是通《三经》或《五经》,除开四书,《五经》也要能通诵、默写了方能中秀才的。此外尚要懂韵、通史,你东府里的伯爷,秋闱、春闱之题,便有一道是‘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39、代儒授课可卿进门...
不懂史,如何写?”
贾宝玉先从贾珠那里知道了大概的科举流程,不想代儒这里居然还有更多的细节等着他。当下垂手道:“明白了。”代儒道:“你且把今日书温好,把下篇背齐再来,秀才岂是好考的?没三、二年的功夫,只怕过了县试也过不了府试呢。”贾宝玉心中一惊,连声应了,代儒见他重视读书不是来厮混的,心里也喜欢,又道:“你不必心慌,照我说的慢慢来,你不负功夫,功夫也不负你。秋闱、春闱之史、策,你先不用琢磨了,现在你也琢磨不透,竟先应付了进学之事。”
贾宝玉又应了,这才捧着书下去了。
下面是贾蔷捧着他那本崭新的《论语》,上去让代儒考旧功课、教新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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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从不知这古代民歌居然如此难学,一部《诗经》,讲了两个月还没讲完四分之一,诗三百啊,两个月,十日一休息,方才讲了六十篇。就这样,贾宝玉脑子里已经满是四字一句四字一句了。这日贾母道:“贾蓉要娶亲了,各处亲戚都来帮忙,学里也该停几日了,你这两个月未免太用功,也趁这事儿玩几天。”贾宝玉方才惊觉——贾蓉成亲的日子到了。
学里果如贾母所言放了几天假,因代儒也是族中长辈,更有同窗也要到宁府混个脸熟,帮衬着做些琐事。学生老师都有事儿,放假也是自然的了。
宁府娶儿媳妇,自是热闹非凡,连忙着做神仙的贾敬都回来应景儿了。宁府与荣府商议着,依旧是宁府宴官客,荣府宴堂客,固是因为宾客极多男女有别,也有借着荣府里贾母、王夫人等的诰命与家世人脉撑场面的意思。
贾母又把宝玉留在身边,不令去宁府凑热闹,只让贾珠去宁府帮忙接待宾客。因贾敬是进士出身,倒也有几个同年座师一类的来到贺,贾敬素来懒见人,便让同是读书人的贾珠招待。一是身份相应,二也是让贾珠经营一下人脉。贾珠乐得向前辈请教,贾宝玉也乐得在贾母身边收红包。只可惜贾母不令他喝酒,贾宝玉真有些馋了。
王熙凤抿嘴一笑,悄悄拿着盅子递了过来:“只这一盅儿,多了可不能够了。”贾宝玉笑着抿了,度数不高,却极醇,是好酒。久违了的酒香。贾宝玉也不争着再要多喝,他只是怀念酒味儿,对于酗酒却是没兴趣。上辈子也馋过酒,可再馋酒的人,让你上了酒桌只管挡酒,可怜的石磊同学刚工作那会儿,年青、男人、没资历,这三条就让他成为挡酒的那个炮灰。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还行,不用一年,包管你见酒就吐,最大的希望就是“好好吃顿饭”,纯吃饭
39、代儒授课可卿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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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完毕,贾宝玉道:“谢谢凤姐姐啦!”被王熙凤一指头戳到脑门儿上:“好好儿吃你的饭罢。”言毕,笑着去了。贾宝玉不再想吃饭了,与贾母说了一声,往屋里歇息。
贾宝玉房中外间,李嬷嬷正在与众人说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