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外的人们无法预料到发生了什么。
游戏内的人们无法接受正在发生的事。
他们看到了自己最害怕的过去。
“‘最害怕的过去’?”印桐低着头,一边用食指绕着安祈压在他被子旁边的手,一边轻声询问。
金发的小少年被他绕得心里七上八下,干脆一把拽住作乱的手指,牢牢地攥在了手心里。
“准确地说,是‘印象最深的过去’,”安祈握着他的手指,偷瞄了一眼印桐的表情,觉得以自己的道行实在看不出对方的喜怒哀乐,干脆攥紧了些,不给对方抽回去的机会。
“这个‘最深’通常指得是负面印象。比方说有的人小时候最害怕漂浮的窗帘,他就可能会被送进一个只要接近窗帘,就会被突然窜出来的东西咬死或者吞掉之类的副本。有的人小时候害怕被老师批评,就可能被送进一个满是教室的逃脱副本,只长着一张嘴的老师是关底boss。”
“比方说我,”安祈停顿了一下,握着印桐手指的那只手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
“我当时睁开眼睛,看到”/“你可以不用说。”
印桐打断了他,送上一个短促且敷衍的笑容:“你不用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安祈抿了下唇,他看上去有点委屈,却顺了印桐的意接着说道:“我们将‘新手教学’的副本称之为噩梦副本。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比新手教学要可怕。”
通关了新手教学后,所有的幸存者来到了这栋宿舍楼的大厅里,他们在大厅的公告牌上找到了写有自己名字的房间,并且发现,这场游戏还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公告牌上那个用粉笔写下的时间,是个会不断减少的倒计时。
所有人都能看到白卡上的提示,它说。
“三天后,幸存者被将强制进入主线剧情。”
第6
“三天后,幸存者将被强制进入主线剧情。”
柔软的灯光笼着书桌的边角,为黑暗中的安祈蒙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印桐坐在床头,撑着脑袋看着自己年少的室友。他说:“这游戏可以啊,长草期不过三天就强制你去做任务,gm其实是来报复社会的吧。”
安祈攥着印桐的食指,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擦着他的指根。他垂着眸子看上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耳廓微红,唇间的话却没停下。
他说:“我不知道,箱庭在宣传期间的项目负责人名叫许景琛,个人信息一片空白,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职员。”
“我在看到商业街上的宣传广告时,就拜托管家爷爷查了一下。这个人很奇怪,他的人际关系是空的。”
印桐笑了:“空的?”
安祈看着他的表情也跟着弯了下唇角,他点点头,确定道:“空的。无论是社会关系还是家庭关系,许景琛这个人就像从来没跟人接触过,从来没跟人争吵过。他的人际关系一片空白,就像他从出生开始就住在一个密闭的生态箱里,风餐饮露披星戴月。”
“不可能的,”印桐摇头道,“倘若你口中的这个许景琛和我知道的是同一位,那么首先,他的人际关系网图里肯定有我。”
“你见过他?”
“我见过他,”印桐扬着手在半空中画了个方框,“我不仅见过他,还在他口中得到了所谓‘人类进步’的称赞。这位‘热心市民许先生’在我十来岁的时候给我做了个奇奇怪怪的身体测试,并得出了看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结论。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个科学家,再不济也是个医生,现在看来,他恐怕是个神棍。”
“不好说,”安祈皱了下眉,“撇开现实环境,‘人类进步’这种词语在恐怖游戏中通常可以代指实验、病毒和所有的新事物,而‘新事物’又基本囊括了丧尸、人造人、人造怪物等许多种。你是从哪得到这个评价的?”
印桐撑着脑袋等安祈讲完,视线掠夺对方那双专注的眸子,短促地笑了一下:“从新手教学里。事实上直到我打出,我都没搞清楚我的新手教学到底讲了个什么故事。”
“等等,”安祈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他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你的新手教学打出了ba”
印桐忍不住向后躲了一下,他笑着说:“怎么,你们全都满分通关了?”
话音刚落,他就忍不住愣了一下。说到底恐怖游戏这种东西基本都是靠死亡,然后读档,来增加玩家的心理压力,倘若事实真如安祈所说的,箱庭的游戏机制是自动调取参与者记忆中最“害怕”的一件事作为新手教学的蓝本,那么在玩家普遍拿着攻略(记忆)打游戏的前提下,谜底根本毋庸置疑。
哪怕最后的关底boss再凶残,也只能坑掉一部分不精通游戏的小伙伴。大部分玩家都是能顺利通关的,否则这个新手教学根本就没有意义。
然而可惜了,对于失忆的印桐来说,他从一开始就丢失了攻略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所以他这个be,打得完全合乎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