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心下微慌,见那巷口有人陆续经过,却离的太远,恐怕刚喊就被那汉子抽嘴巴止声了。
汉子上下打量她几眼,笑的奸邪:“我道是哪个粗丫头敢追上来,没想到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这衣裳拿去当铺还能换一顿饭钱,将你卖到窑子去,大了定是个美人胚子。”
安然定了定神,既不退一步,也不试图逃跑,脑子里转了一圈,缓声:“依国律例,轻罪轻罚,重罪重罚。偷盗打劫不过杖责一百,可诱人去卖,却要杖责三百并流放三千里。你家中可有老人幼儿?若你流放,家人如何存活?又如何在族人面前抬头?看你的衣着,倒也不像是走投无路之人,既然如此,为何要把自己逼迫得走投无路?这钱我不会讨回,也不会告知家人,就当是我无意掉落。我父亲是官,母亲也是出身侯门,如果你非要将我卖了去,怕我家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熙熙攘攘闹市之中,总会有人见你拖了我进来。你真要卖了我么?”
那汉子一顿,狠声:“别以为你说两句我就怕了!我现在就将你扛走,有谁知道。”
安然盯着那人,声调毫无波澜:“好,你且将我卖了,我家中迟早能寻到我。我一世毁了,你一世也毁了,倒是公平,无妨。”
汉子迟疑片刻,恶声:“你若敢报官,老子一定寻机会捅了你!”
安然心下松了一气,面上不动声色:“那荷包是我娘亲自给我绣的,若是不见了她定会询问。我自然不会告发你,但荷包要给我。”
汉子见那荷包也不值钱,将里面的钱财揣在身上,便将它扔在地上,转身跑了。
安然等他快跑到巷口了,才急忙上去拾,往外跑去,刚出来,一片明亮灯火,只见那小贼已被一群下人衣着的壮汉押跪在地上。她愣了片刻,两个衣着光鲜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那,看着她笑:“我说是哪家姑娘这么厉害,原来是李丞相家的千金。”
另一人道:“当日我们就听过李家四姑娘的伶牙俐齿,不像个小人儿,如今再一听,这嘴都能把人说活过来。”
安然顿了顿,从这话听来,两人分明在她方才遇险时已经在这听着了。看着像是哪家少爷,却面生得很。虽说他们没有义务救自己,可隔岸观火也非君子所为,心下不屑与他们为伍。
她提步要走,一人便说道:“丞相之女好不客气,我们救了你,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么?”
另一人笑道:“人家是一品大官的千金,自然傲气。”
安然皱眉看他们:“我倒不记得是两位公子救了我,只瞧见了两位公子的下人擒住了小贼。那我便为免受此贼盗走财物的下一人道谢。”
那少年愣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李四姑娘可是在责怪我们袖手旁观,在外头瞧好戏?”
安然摇头:“你们并没有义务救我,我也没有权力怪你们。救是你们的事,不救只是受道德谴责而无因果过错。”
说完这话,安然才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必要说这些。真是越发的像个犟脾气的孩童了,老老实实谢过他们不就好,何必非要争辩出什么来。
那两人倒是笑了起来:“受教了。”
安然见他们并不说什么,便告辞了。回那奖励棚子上去寻清妍,消失了一会,也不知那些下人是不是已经在找自己。
走了一会,就被人抓住了肩,她惊的回身,抬手一拍,等啪的一声响起,才见着那人是世子贺均平。见他手背已多了几道红印,眉头也拧起,不由一咽:“抱歉世子,我刚才碰到了歹人,紧张得很。”
贺均平问道:“可受伤没?”
安然摇摇头:“方才把他吓跑,没跑几步就被两个公子哥抓住了。”
贺均平起了兴致:“吓跑?你用什么法子吓的?”
安然吐吐舌头:“这个。”
贺均平失声笑笑:“刚才我在客栈楼台上饮酒,看见清妍在街上人潮中钻来钻去,十分紧张,便去问了她。她说和你走散了,不知在何处。因此一起来寻你,我让侍卫去回话,直接送你回去,如今要和清妍汇合也太拥挤难寻了。”
安然点点头:“那劳烦世子了。”末了又看看那些侍卫,都是便装,在前开路也不蛮横,心下倒多了几分好感。有人挤来,贺均平微微侧身护了护,动作细微自然,安然的心却轻轻跳了跳。
被保护的感觉十分好。
进了临街,人已稀少,总算是不会前脚挨着别人后脚跟了。
贺均平听了安然方才经历的事,笑道:“莫非那里头藏着金子,你竟一个人跑去追盗贼。”
安然举了举荷包:“我在追这个,这是我娘在我七岁生辰送的。”
贺均平:“脏了。”
安然笑笑,小心揣进怀里:“没事,回去洗洗就好。”
李家人正聚在院子里喝桂花酒赏月,老太太坐了一会就要回去,谁想就有下人回来报没跟好安然,走散了,如今正找着。惊的老太太跌回椅子上,沈氏也晕了片刻,李仲扬随即让下人都出去找人。
李家几乎是倾巢而出,只剩老弱妇孺在家中,沈氏急的心神不宁,让何采伺候老太太去躺着,自己在门前来等着人报。约摸过了半盏茶功夫,就有自称是顺王爷府的侍卫来报,说世子找到了李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