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出去。
岳朗又骑回了那匹瘦马之上,方才他止住那些匪徒穴位的手法下得较重,相信他们能动弹之後,这一辈子也只能做个手无缚鸡之力、无法再作恶的男人了。
小恶小惩,大恶不恕。
岳朗想起贺望的死,又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声。
这些年他待在贺望身边,看尽了对方的卑劣凶狠,岂料这样一个大恶人死前却似回归本真一般,或许,人性本善乃是不变的事实,只是江湖路险,行差踏错一步便是永无回头之日。
「你若没有犯下那麽多血债,我也并非定要你死。」
岳朗取来金丝楠木匣,打开了盒盖,又盯住了贺望那颗可谓安详的首级,对方微张的唇间似乎还留有一丝笑意,岳朗看去,竟觉得贺望是在嘲笑此刻心中生出一丝不忍的自己。
「你放心。你一死,百罪皆赎,我定会让你魂归故里,只望你来世能做个好人,或许我们还能做朋友也说不定。或许……我会真的爱上你也说不定……」
一路行来二十馀日,一身风尘的岳朗终於接近了青留郡。
贺望死前曾将自己弟弟所住的地方说了个大概,岳朗捏著自己工整记下来的地址,以及写在地址旁的名字,轻轻念了一声。
贺开。不知道这人多大年纪,若是个十馀岁的小孩子,只怕接受不了哥哥横死在外吧。唉……贺望,你这又是何苦造孽?
「请问有个叫贺开的人住在这里吗?」
岳朗站在青留郡的街道上,向一个年轻的汉子询问道,贺望的首级此时正静静地躺在他身後的包袱里。
那年轻人似乎是赶著去做事,听了岳朗的问话,想了一下便摇起了头。
「没听过,没听过。不好意思,让一让,我还要去买东西呢。」
看著年轻人小跑著远去的背影,岳朗的眉间皱了皱,按理说这里只是个小地方,邻里之间想必应该已非常熟稔,如果贺望说他与贺开自小在此长大,应该不可能没人知道才是。
或许是刚才那人太过年轻,所以不熟悉贺望兄弟吧,岳朗心念至此,乾脆又上前向一位正在卖糖人的老者询问了起来。
「大爷,请问您知道这地方有个叫贺开的人吗?」
老人听见岳朗问话,微微眯起了眼,思虑了半天,这才缓缓开口。
「贺开……贺开是谁啊?」
这时旁边一个卖烧饼的汉子见老人这般反问,不由大声嗤笑起来,他看了眼面露忧虑的岳朗,笑道:「年轻人,你怎麽会向阿呆伯问人啊,阿呆伯除了会做糖人就不会别的了!嘿嘿嘿。」
「那这位大叔你可知贺开此人?」
岳朗转而又将目光投向了正在揉著面团的汉子。
那汉子瞥了眼岳朗,嘴角微微一撇,说道:「贺开啊,这名字很少有人叫了吧。也不知你找那小子干麽,他可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穷鬼!你去东街找找吧,那个编篾条的就是他!」
岳朗道了谢便转过了身,而刚才那个向他指路的汉子仍在念叨著贺开。
「这小子去年借了我二两银子,现在都还没还……哼……」
嘈杂的东街到处都是做小生意的,岳朗走在人群之中听著耳边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丝怅然。
马上就要见到贺望的弟弟,不管如何,对方的哥哥总是因为自己而死,更甚至被自己亲手砍去了头颅。
贺望虽然作恶多端,但是看样子,他的弟弟却只是一个衣食难继的穷手艺人,这江湖的恩怨仇恨,到底不应该牵扯到对方身上才是。
岳朗轻叹了一声,又四顾看了周围一眼,一时倒没有发现编篾条的人。
他轻轻拍住身边一个挑著担子的男子,向他问道:「请问你可看见了编篾条的贺开?」
那男子好奇地看了眼仪表堂堂的岳朗,大概是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贵人找贺开那穷鬼作啥。
「噢,您找编篾条的贺老二啊,那边不就是了。不过你今天算是幸运呢,那小子懒得很,经常躲在家里睡觉,只有没钱吃饭了才会出来卖点东西。」
岳朗顺著那男子指的地方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盘膝坐在地上的汉子,正在专心致志地编著篾条,而他身边则堆满了各种由篾条编成的筲箕、竹篓等竹制品。
「贺开。」
岳朗缓缓走到那男人面前,站定了脚步。
正在编篾条的男人微微一愣,这才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抬头看向了叫自己名字的人。
便在这一刹,一张和贺望一模一样的脸映入了岳朗眼中,饶是他经历过刀山火海,却也未曾料到眼前这一切。
「啊!」
岳朗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往後退了一步,拎在手中的包袱也滚落到了地上。
贺开看见岳朗这副失态的样子,眉毛轻挑了一下,随即又继续起了手中的活,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小的五文一个,大的八文一个,买上十个还能便宜,这位兄台,你要买点吗?」
岳朗俯身捡起了包袱,渐渐控制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
「你这里的东西有多少,我全部要了。」
手中的包袱沉甸甸的,贺望的人头也必然不会飞走。眼前这个人,只不过是贺望的双生兄弟而已,但是不管对方长得再像贺望,却也不可能是那个曾一手遮天的无双教主。
这一下,换了贺开大为吃惊了。
他抬头仰望著这个突如其来的金主,那张本是英武俊朗的脸上,却堆出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