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世上谁又愿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呢。可是强盗既然来了,要枪粮食,要杀人,咱们便不得不拿兵刃抵抗了,杀人只是自卫,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明离知她对这场战争极是厌恶,方才这话显然另有所指,是要自己带她离开范阳,可自己既然答应两位兄长,同他们携手抗敌,如何能中途离走,是以眼下也只有这么敷衍她了。
柳似水对他的答话显然很不满意,转过身来凝望他双眸,咬着嘴唇,叹了口气,黯然道:“明哥哥,在你心中,兄弟之义就真的比我和孩子更加重要么?”
明离叹道:“水儿,此事咱们不是已经商量妥定了么,待契丹兵退,就离开范阳,怎得今日又反悔了?”
“是啊,我就是要反悔,其实我早就该反悔了。”柳似水笑得有点冷,更有点苦,她道:“当日咱们离开东莱岛,不幸在海上遇上飓风,除咱们俩外其它人只怕都已殉难了,可祸不当行,咱们刚上得陆地,便给契丹人抓作难民威逼范阳,直到你那两兄长领兵相救,才幸免于难,你知恩图报也是应该的,可是……”说到这里,她下意识得向自己隆起的小腹看了一眼,眼中灼热,珠泪欲滴,幽幽道:“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也给为咱们的孩子想想啊,你难道真愿意叫她生在死人堆里么?”
明离怔住了,叹道:“水儿,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么?再说了就算咱们现在出城,也未必能逃得出契丹人的罗网,你总不能将孩子的性命拿来冒险吧。”
柳似水忍无可忍,终于怒了,挣开他怀抱,怒道:“明离,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拿孩子的性命冒险了?分明是你不把我和孩子放在心上,出城这么久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说着呜呜哭了出来。
明离也是火了,哼声道:“你以为我不愿回来么。我和大哥他们夜袭契丹主营,却不想遭到埋伏,伤亡惨重,后来给围在荒谷里断水断粮,七天七夜,若不是我一心想着回来见你,只怕早就饿死了,你……你这女人怎得这般没有良心……”说出这话,心中便是后悔,但他素来便是孤高怪僻的性子,从不会轻易向人道歉,当下只是哼了一声,默然不语。
柳似水更怒,便要来个一走了之,但转眼见他脸色苍白憔悴,整个人比半月前瘦了一大圈,心中顿生爱怜之情,一时又恼不起来了,叹了口气道:“好了,咱们不提这些……嗯,对了,我去叫小箩炖些补品过来,给你补补身子。”说罢起身往里屋走去。
明离听她这么说,心也软了,忙拉住她手,微笑道:“,你都快生孩子了,怎能还叫你做事情,还是我去唤小箩来吧。”小心翼翼得扶她坐下。
柳似水也拉住了他,笑道:“好啊,咱们就不要彼此谦让了,想来小箩已经炖好两份补品,正往咱们这里来呢。”
明离拉着她的手,却觉比半月前还要纤细了许多,再瞧她神色,那笑容下丝毫不能掩盖的是那样的憔悴惨白,情知这些日子来她决没比自己好过多少,心中眼里都是一阵的酸楚灼热,张臂就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他搂得那么得重,柳似水一时都快透不过气来,微微一下挣扎,道:“明哥哥,你弄疼我了?”明离脸一红,忙将她放开,笑道:“这半月来我都没和孩子说过话,她一定怨我了吧。”凑头到她腹下,侧耳倾听,笑道:“好孩子,不要再懒着你娘了,早些出来吧,让爹爹抱抱你。”
柳似水不禁莞尔,轻手扶理他头发,却惊讶得发现他已生出不少白发,芳心一颤,泪水眩然,一俯身,将他的脑袋紧紧搂入怀中。
明离吃了一惊,抬头道:“水儿,你这是……”话未说完,却觉她螓首低垂,颤抖的朱唇覆在自己口唇上,热情洋溢,不由心头一热,即刻追吻过去。
可未及尽兴,她便抬头了,笑道:“色鬼,又给你占便宜了。对了,你方才说给契丹人围困了七天七夜,可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明离叹道:“当日契丹人将我们围在荒谷七日,断水断粮,我本以为是必死无疑,却不料那契丹统帅可突于竟提出个极为古怪的建议,说要我们兄弟三人,与包括他在内的三员契丹将领单打独斗,三战两胜,若我们胜了,他便承诺放我们归城。”
柳似水笑道:“这般说来那可突于也不见得多坏呢。”明离看她一眼,叹道:“那倒不见得,我看多半是想戏弄我门,就是我们胜了,他也不会履行诺言。”柳似水微微吃惊,但转念一想,又觉他说得有理由,道:“可当时那种情况,你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吧。”
明离叹道:“是把缘赖腥艘馔妓淙徊幻鳎可这已是逃生唯一的机会,就算真是敌人设下的圈套,也只能往里边跳。所幸大哥勇猛无比,胜了首场;二哥虽然带伤上阵,但仗着他高超的机谋,险险与那可突于斗成平手,是以这最后的赌注便压在了我身上……”
柳似水见他平安回来,那最后一战自然是胜了,可心中兀自忐忑不定,听他道:“第三阵对方出战的是那黑衣假面人比勒加,此人身份虽是契丹军师,但传言他武功亦是极为高强,果然不虚,他只一个眼神,便叫我险些大败,竟全无还手之能。”
柳似水虽然已猜到那一战他胜得定然非常艰难,却不想竟险些败于一个眼神之下,秀眉蹙起,沉思道:“曾听我爹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