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入院子里,秦晋才切身感受到了其中的阴冷,寿安公主所在的宫院中,除了看门的宫人竟空空荡荡连半个人影都瞧不见。
“如何这般空荡,人都去了何处?”
看门人是个头发灰白的老妪,见秦晋如此问,红着眼圈答道:
“都被带走了,奴婢和他们比也就晚上十天半月而已!”
秦晋心中恻然,看来那些人不敢擅自处置公主,处置公主身边的人却是毫不手软。不用调查他也猜得到,这宫院内的所有宦官宫女怕是被陈希烈、李泌这些人拉出去“人道毁灭”了!
寿安公主的卧房陈设简单,这并非公主应有的待遇,显然是临时送到此处的。早在半个月之前,寿安公主就因为感染风寒被送到了这处宅院将养,不想伤感刚刚痊愈,竟又得了这种恶病。
卧房里的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帷幔内躺着人影。这是秦晋来到当世,第一次进入女人的卧房,只是此情此景又与旖旎没有半分关系。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是你吗?虫娘好冷,为什么没人理我……”
也许是听到了动静,帷幔忽然响起了虚弱而又激动的询问,虫娘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这更让秦晋难过。他真想问一问贼老天,为什么偏偏喜好摧毁人世间美好的东西?
挑开帷幔,一张苍白清秀的脸出现在秦晋的面前,一双乌黑的眼珠散漫无神,骤而惊讶又掠过一丝羞赧之色。
“是,是你?”
秦晋俯身靠近了,观察寿安公主的病况。只见脸颊上,衣领半遮的脖颈上都生出了不少黄豆大小的水泡,光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我这是要死了吗?为什么都没人理我?”
一行泪水从眼角汩汩流出,也许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病情和处境,秦晋轻轻握住了露在外面的手,柔软冰凉,也稀稀落落生着骇人的水泡。
“相信我,你不会死!跟我走,待你去医病!”
这是他头一次许下没有把握的保证。
……
便殿上君臣相顾无言,李亨无意屏退臣子,几位重臣则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地。
良久,李亨才问道:“皇子皇孙们所在的民营如何了?”
“已经处置完毕,所有人以二十人为一队隔离。目前没有发现异常。”
李泌的声音有些干涩。
听罢,李亨叹了口气。
“那就好,不能再出状况了!”
陈希烈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说道:
“老臣建议,当立刻取缔所有民营,把人集中在一起,万一出现疫症,后果不堪设想!不等叛军来攻,咱们自己就先死绝了!”
“臣附议!”
李泌趁势附和。
只有魏方进一言不发,他显然是反对的,但现在人单势孤,刚刚油得罪了秦晋,现在更多的是在为自己将来的处境担忧。
反倒是李辅国连忙劝阻李亨。
“陛下三思,守城能够有条不紊,全凭着民营的功劳,倘若一并解散,便无力抗敌了!”
李亨被他们吵的头皮发麻,忍不住呵斥了起来。
“吵吵吵,就知道吵,你们能不能让朕清静清静?”
“城外有二十万叛军虎视眈眈,陛下切不可懈怠!”
李泌与李亨说话向来直言敢谏,即便李亨做了天子,依旧作风不改,现在看他满脸的泄气模样,不禁加重了语气。
“你……”
李亨指着李泌没等斥责出口,殿外忽然有宦官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御史大夫亲自带着寿安公主出城去了,说,说要带着公主去医病……”
“甚?”
举殿皆惊起哗然。
“他走了,谁来守城?”
抖着花白的三缕美髯,陈希烈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