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弼?”
李承宏搜肠刮肚才约略想起朝中的确有这个人,在此前的朝廷大典中也见过一面,但是现在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此人的面貌特征了。
“对,就是李光弼,至德天子在位时,李光弼并不得志,但此人是有大才的,只是锋芒被压制住了而已,如果陛下能够启用此人,想必他定然会感激涕零,鞠躬尽瘁。”
杜乾运详细的向李承宏介绍了一番李光弼起伏坎坷的仕途,原本神武军在长安的时候,他还有些能够作为的余地。后来张氏与李辅国弄权,李光弼又不肯党附其中任何一人,被排挤的命运也自然就注定了。
“好,吾便听先生之言,以李光弼取鱼朝恩而代之,只不过……”
听了杜乾运对李光弼的介绍,李承宏也很是满意此人,因为此人和张氏与李辅国格格不入,那就证明他的背景关系不是很复杂,将来也不会倒向这两个人,总而言之这是个比较令人放心的选择。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李光弼曾经党附了多人,李承宏也做了捏着鼻子认下的打算,现在得了满意的人选自是喜不自胜,急着要见到这个颇有“大才”之人。
“敢问先生,吾何时可见此人?”
杜乾运躬身道:
“陛下乃天子,何时召见臣下,岂容小人置喙?”
这个回答颇有意味,李承宏当下一愣,然后又似后知后觉一般的记了起来,自己不管如何的不堪,可终究是做了天子的人,今日在杜乾运的特意点醒下,身为天子的觉悟就好像一颗沉睡的种子抽出了偏偏嫩叶。
他正襟危坐,特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先生可愿入吾幕下?”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但杜乾运似乎早就有了准备一般,再一次躬身道:
“承蒙陛下错爱,小人感激涕零,敢不从命!但唯有一请,陛下务必答应小人!”
现在李承宏看杜乾运就像发现了一座宝藏一般,满眼都闪着兴奋的光辉。
“莫说一件事,就算十件八件、百件只要朕做得到的,无不答应先生!”
不觉之间,李承宏竟在心理上完成了一次向天子的蜕变,他终于觉得有点做天子的想法了。
杜乾运依旧满脸堆笑:
“小人唯有一请,与陛下出谋献策责无旁贷,只是不能入朝中为官。”
“先生因何有此一请啊?”
李承宏大感讶异,这世间的人有哪个不想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呢?杜乾运就好像早就有了答案一般,躬身答道:
“臣在前年曾于终南山中遇到一白发老叟,曾警告小人终身不得为官,否则就有破家人亡之危。不过,那老翁也还有一说,只要小人不入朝为官,家族三代之内便都能大富大贵!”
“竟还有这等奇事?”
李承宏砸吧了一下嘴,觉得也只有杜乾运此等奇才能有这等奇遇。不过,他还是不死心。
“山中奇人只说先生大富大贵,若不为官得爵,纵使富可敌国,也只是富而不贵啊?”
杜乾运从容道:
“小人也百思不得其解,然则山中老叟的大富之言已然应验,小人又岂敢公然犯忌呢?或许这其中本就有凡人参不透的天机吧!”
对此,李承宏深信不疑,在得知了杜乾运有山中老叟的奇遇之后,更加的看重他,觉得这就是老天送给自己最大的机缘,所谓因缘际会想必就是如此了。只是有了这番对话以后,李承宏再也不提让杜乾运入朝为官的事了,也生怕破了杜乾运的机缘,也一并毁了自己的机缘。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李承宏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李光弼。
这是个中等身量,又面貌普通的人,但一双眸子却透着深沉刚毅。李承宏不以相人见长,但也立时觉得面前之人就是他求之不得的。
一番简单的君臣之礼行罢,李承宏便迫不及待的开门见山。
“朕欲使卿执掌京兆府,卿可有把握?”
“陛下但有敕命,臣竭心用命就是!”
李光弼的回答有些硬邦邦的,但细一琢磨又让人觉得不踏实,这究竟是答应呢,还是没答应呢?李承宏求助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杜乾运,杜乾运当即心领神会。
“恭喜陛下,李将军既肯用命,此事九成可定!”
但是,李承宏反而又不踏实了。
“鱼朝恩手握重兵,岂肯轻易就范?”
杜乾运点头笑了笑,分析鱼朝恩也是应有之议,此人掌握着神策军又执掌着京兆府,一连数日的大清洗,在渭水南岸刑杀了数千人,又在东市公然处决了不肯低头的宗室,其中尤其是磔杀霍国长公主最为惨烈。
现在的长安上下,提起鱼朝恩无不色变胆寒,也难怪李承宏心有顾忌。
李光弼却轻描淡写的道:
“陛下有诏命,鱼朝恩既为唐臣,又岂敢不尊?除非他有谋逆之心!”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可李承宏却是难以把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担心直说出来,毕竟他也不想在臣下面前过于表现自己的软弱和无助。
关键时刻,还是杜乾运最善解人意。
“有吐蕃人在,鱼朝恩还敢翻上天去不成?陛下只须将玛祥仲巴杰这尊煞神抬出来,看不吓破了他的胆!”
提起吐蕃大相玛祥仲巴杰,李承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就抖了两下,面色也为之一寒。
“如果大相得知此事,追究下来,朕,朕又该何以自处啊?”
杜乾运只得进一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