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就这样打开了。王梓明心情好转的同时,也很泄气。因为自己的脸再也绷不起来了,来时路上准备的一些向张晓卉发难的话也变成了一团空气,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妖魅般的女人,叹口气说,唉,晓卉,你就是一条美女蛇,我也认了。
张晓卉当然明白王梓明这话的意思。她故意兜圈子,说好啊,如果我是美女蛇的话,以后叫你的名字你可千万不能再答应了,否则我晚上会来找你的。你说吧,让我怎么蹂躏你,用身子紧紧把你缠起来?还是要我吸干你的精髓?
“吸干你的精髓”,这句话是张晓卉在床上经常对王梓明说的一句床话。这时候又从她那两片红唇中吐出来,王梓明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知道自己又要被张晓卉打败了。他不得不佩服,张晓卉这个女人太有手段了,在她面前,自己即使伪装的再强大,也能轻易被她找到命门,四两拨千斤,指头轻轻一点就封住了他的穴道,武功全废。他抬眼看着张晓卉荡漾着迷人笑容的脸庞,心想,他们之间,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提案该有多好啊。要是换了别人,这样无情无义地出卖了他,王梓明是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的,他也不会和自己的敌人面对面坐在一起了,他考虑的肯定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的问题了。但这个女人偏偏就是张晓卉,这让王梓明感觉到了命运对他的捉弄。王梓明觉得,张晓卉就像《西游记》里的蜘蛛精,精心编制了一张香喷喷的大网,自己心甘情愿地撞在网上,等着她来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然后一口口吃掉。他把目光落在张晓卉雪白的脖颈上,垂头丧气地说,算了晓卉,我服了你了。
张晓卉莞尔一笑,说,你怕不是真的服了我,你心里还在想着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我吧。王梓明吃了一惊,脱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实际上等于是承认自己有这想法了,赶紧改口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张晓卉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说,先不说这个。今晚说了是要给你压惊的,来,先干了这杯!
王梓明好久都没喝酒了,加上心情郁闷,这会倒是有点馋酒的意思了,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这酒是一种洋酒,他叫不上名字,但感觉味道怪怪的,有点马尿的骚味,还没有国产酒口感好。但他今天有点求醉的心情,也顾不得什么口感了,连饮了几杯后,觉得这酒后劲很足。张晓卉陪着他喝,她好像对这种酒非常习惯的样子,酒过咽喉,眉头都不皱一下。王梓明觉得,她今晚好像也有求醉的意思。心里暗想,难道张晓卉也有什么郁闷的事情?
王梓明又把一杯酒倒进肚子里,已经有点微醺的感觉了。他到底是不能释怀,放下酒杯,冷不丁地问张晓卉说,晓卉,你说,这世上有没有真正的爱情?
这问题问的突然,张晓卉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惊讶,但稍纵即逝,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她笑盈盈地说,梓明,你怎么问这么复杂的问题?你这不是要成心难死我吗。王梓明说这是一道必答题,你必须回答,我想知道你的想法,这很重要。张晓卉就认真地想了想,抬起头说,当然有。不过爱情,有时候也是自私的,因为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张爱玲有句话你应该知道:爱情就像一件华丽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王梓明点点头,说,你说的真好。以前我不这样认为,总认为爱情是一定要追求完美的,但我发现,这世上根本
就没有完美的东西。那种纯洁的爱情,在物质社会并不存在。或者说爱情不能牵扯到利益,在利益面前,爱情也是要让道的。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两人一时都无语了。弹钢琴的女孩已经下班了,餐厅里播放的是一首叫做《春日》的轻音乐。王梓明总认为,音乐也是有生命的,一如人的一生,或璀璨,或静美,或伟大,或平凡。餐厅里的灯光很黯淡,这让张晓卉那张脸看起来很虚幻,她的脸有一半藏在灯影里,衬托着窗外沉沉的夜幕,这让王梓明觉得很陌生,感觉对面坐着的女人不是张晓卉,而是另一个自己一无所知的人。
两人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春日》已经结束了,此刻像流水一样倾泻下来的,是一首笛子演奏的《约定》:你我约定,一争吵马上就喊停,你说过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
王梓明不禁暗笑,觉得自己和张晓卉之间,在床上是很透明的,他熟悉张晓卉身上的每个零件,熟悉的如同自己的身体。但张晓卉的心思,他永远也猜不透。掐指算来,他认识张晓卉已经三年多了,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清楚张晓卉的一切,张晓卉对于他来说,仍然是神秘的,如隔着一团雾气,永远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难道正是张晓卉的这种神秘,才深深吸引着自己?但王梓明又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切,并不完美,就像张晓卉所说,是一件爬满虱子的袍子。王梓明这会忽然觉得很灰心,心想人来到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