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典型的少数民族院落,房子和围墙都是由石块砌成,看上去很古朴,很原始。院门口坐着个身穿复杂民族服装的大妈,正在择着一背篓的野菜;院子右面的一大块空地上,有一台简易的制砖机,两个只穿着短袖的年轻人正在忙碌着,一个往机器里送料,一个把制砖机吐出的砖块抱起来,码放的整整齐齐。两人干的是热火朝天,汗流浃背。王梓明打眼一看,其中一个瘦长脸的年轻人右眉毛只有半截,不是罗汉是谁?
王梓明曾经设想过很多个发现罗汉的场景,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看来真是老天有眼啊。拖拉机停在了院坝边上,开车的大叔和门口的女人说了句什么,王梓明也听不懂,那女人进院子去了。王梓明从车上跳下来,大叔对他做了个手势,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哈。然后领着他向那两个年轻人走去。王梓明一边走着,一遍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尽量放轻松些,免得让罗汉生疑。但毕竟是孤身深入虎穴,面对的又是一个亡命之徒,他还是感觉着头皮有些发紧。
那两个年轻人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但都警惕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尤其是罗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眼睛里满含着拒绝和敌意。王梓明尽量不去看他,尽量不和他的目光接触,而是假装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水泥砖上,走上去摸摸敲敲,很内行的样子。大叔介绍说,看嘛,我这水泥,是严格按照比例添加的,一点点都不掺假;这沙子是河沙,不含土气,干净的很!王梓明满意地笑着说,这砖确实不错,很质量。大叔,这样吧,我先要300块,今天先把定钱给你吧。说着,拿出500元钱来。大叔急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们这里的规矩是送货上门,等验收没问题了再付钱。王梓明把钱收了起来,转动着眼珠,紧张地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就这样离开还是找个借口呆下去?如果现在离开,到了镇上再打公安部的举报电话,然后让当地警察来抓罗汉,应该是可行的,但他拿不准罗汉此刻对他这个外乡人是否起了疑心。罗汉做贼心虚,又是惊弓之鸟,如果自己前脚刚走,这家伙后脚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那就等于浪费了一次绝好的机会,此行也就别想有什么收获了。留下来稳定住罗汉的情绪,让他打消疑虑,然后慢慢计议,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这样难度较,充满变数。如果露出马脚,那事态怎样发展就不好说了。不过既然来了,王梓明决定放手一搏,有机会就要抓住。他看到上料的那个小伙子有点忙不过来,就抓起一把铁锨上去帮忙。大叔嘴里呦呦地叫着,上来抢他的铁锨,说歇着吧歇着吧,你是客人,咋能干这活?王梓明说大叔,没关系的,我活动下筋骨,累不着的。大叔又谦让了一番,笑着朝他竖了大拇指,也去帮罗汉搬砖去了。
王梓明干着活,和他们攀谈起来,说了一些闲话。上料的小伙子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脸蛋红红的,眼睛又黑又亮,一身的腱子肉,看上去很英俊。王梓明问他是否上学,小伙子说,早就不上了。王梓明问为什么,小伙子说,来我姑父这里可以赚钱嘛,一天赚好几十块呢。看来他和罗汉应该是表弟兄。王梓明心里越发没底起来,这等于是罗汉有了个得力的帮手啊。
罗汉闷头干活,一言不发。王梓明试图和他搭腔,他像没听见似的。莫不是这家伙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自己现在是孤军深入,要是罗汉对他不客气起来,能不能走出这个村子还真不好说。这样想着,心里七上八下的。
女主人送来了茶水,大叔招呼大家都停下来喝茶。茶装在一个陶罐里,直接往碗里倒,茶水的颜色非常翠绿。王梓明尝了一口,清香味直入心脾。勤劳的女主人又送上来一筐黄橙橙的东西来,原来是当地的玉米粑粑。大叔热情地招呼王梓明吃,王梓明知道一些少数民族的礼节,拿起一块吃了,赞叹道,好吃,好吃。大叔呵呵地笑着,脸上皱纹纵横。
看看罗汉,喝着茶吃着东西,还是一言不发,看都不看王梓明一眼。王梓明故意朝着他问,这茶口感这么好,是怎么加工出来的?罗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茶碗一放,站起来走到一边抽烟去了。王梓明的心往下沉了一下,看来这家伙对自己真的是起疑心了。大叔把话接过去说,这茶叫烤茶,就生长在这周围的大山上。接下来又介绍着什么,王梓明一句都没听清楚。这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叫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异常刺耳。王梓明注意到,在一边蹲着抽烟的罗汉忽地站了起来,警惕地往他这边看。王梓明拿出手机,看到是mī_mī的号码,本想接通的,又怕罗汉生疑,干脆按了拒接键,又把手机给关了,丢进了衣袋里。
再留下去就有危险了,王梓明决定先离开。喝完茶,他站起来向这家人告辞,大叔却拉住了他,说不行不行,你是客人,必须喝了我们的酒才能走的。王梓明抵不过他的热情好客,只要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又干了一会活,就到中午了。主人准备了丰盛的午餐,都是一些民族特色的。酒是装在坛子里的,叫做“杆杆酒”,还没开始吃饭,王梓明就被敬了几碗,感觉这酒劲不是太大,带点甜味,也不知道是什么酿成。肉是大块大块的,叫做“坨坨肉”,颜色非常诱人,吃起来肥而不腻,带着点中草药的味道。男女主人轮流敬酒,王梓明不知不觉中就有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