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委招待所最高档的房间里，王梓明和唐小梅见到了干爹干妈。干妈抱着唐小梅，亲热地落下泪水来，说闺女啊，想死妈了。唐小梅说，妈，我也想你啊。两个女人儿女情长，拉着手去里间亲热去了。首长没怎么变样，只是满头钢刷似的短发又白了不少，面色红润，依然穿着没有肩章的军装，器宇轩昂。他和王梓明有力地握手，拉着他一起坐了，问他的工作情况，说话声若洪钟。王梓明并没有向首长诉说自己面临的困难，报喜不报忧，说一切都好，请首长放心。首长勉励他说，好好干，男人嘛，就应该干出一番事业，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正说着，省委书记邓锦江和省长古松进来了，后面跟着崔定和图画。首长坐着没动，王梓明赶紧站起来，和四位领导打招呼。邓锦江已经了解情况了，主动伸出手来和他握手，笑道，梓明同志，首长对你很关心啊。王梓明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双手握着邓锦江的手说，谢谢邓书记，您对我们万川的工作也非常关心和支持。

省长古松也亲热地和王梓明握手，甚至还躬了一下腰。崔定站在后面，脸上恭敬地带着笑，却不知道该不该和王梓明握手，有些尴尬。邓锦江将崔定和图画向首长做了介绍，首长打量着图画说，图画，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人很漂亮嘛。图画落落大方地说，谢谢首长夸奖。首长说，好，大家都坐吧。

房间里有四个单沙发，还有一个长沙发。其中一对单沙发在东墙位置，后面是一副气势恢宏的《沁园春.雪》，显然是上座，刚才是由首长和王梓明坐着。不过现在，他再坐在那里的话，就有点不太合适了。所以首长一说坐，王梓明赶紧向那张长沙发走过去，和崔定、图画坐在了一起。崔定已经坐下来，赶紧抬起向一边挪了挪。

首长问了邓锦江一些经济发展上的问题，又问到了几位老干部。邓锦江说，报告首长，省委非常重视老干部工作，您说的这几位老领导，是我们重点关心的对象，他们精神面貌和身体都很好，已经在小礼堂等着和您见面呢。首长脸上有了笑意，站起来说，走，我现在就去看看他们。

王梓明没有参与首长在省城的活动，当天上午就告辞和唐小梅回到了万川。和首长的接触，已经恰到好处了，没有必要再画蛇添足。首长在省城只停留了两天时间，就乘直升机飞回了北京。

从省城回来的第二天上午，王梓明带着几个班子成员上门慰问困难职工和退休老干部。这是每年年底都要履行的程序，作秀的成分大一些。今年的慰问品仍旧是大米和牛肉，但比往年多了500元现金，所以老干部们个个喜笑颜开，一个劲夸奖这届建委领导英明。老干部们也很实际，500元钱就能抓住他们的心。

从城管局下属单位粪便处理一困难职工家出来后，城管局杜局长对王梓明说，其实，这家还不是最困难的。王梓明问他，最困难的是哪家？你们怎么不如实上报？杜局长吞吞吐吐地说，这家领导们去着不合适，所以就没报。王梓明不乐意了，严肃起来，说，有什么不合适的，杜局长你说说看。杜局长犹豫了下说，是刘子乾家。

刘子乾？王梓明对这个名字有点陌生，一旁的副主任宣立明赶紧提醒他说，就是和包清泉一起犯事的小刘。王梓明这才明白了，平时小刘小刘的叫，还真不知道他的大名。

杜局长介绍说，小刘是家中的独子，父亲早逝，只有母亲一人卧病在床。小刘外逃后，杳无音讯，老母无人照料，生活又不能自理，非常凄惨。

王梓明一听这情况，说，走，我们过去看看。

小刘的家在化肥厂家属区，两三间平房，带着个小院，院门倒在一边，是那晚警察抓小刘的时候踹下来的。走进凌乱的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小刘的母亲头发花白，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脸色蜡黄地躺在一片看不出颜色的被褥中，目光呆滞。地上的铁锅里，是不知道泡了多久的白面条，有一只碗打碎在地上，碗里也是面条。

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小刘的母亲露出恐惧的神色，嘴唇哆嗦，少气无力地重复着一句话：他没回来，也没往家打电话,你们不要再问我了……

显然，有警察经常来她这里打探逃犯小刘的消息。小刘杀人未遂，已经被网上通缉。

王梓明看到这一幕，一阵揪心。他慢慢蹲下身子，捡起那只破碗，看着那泡的发粗的面条，叹了口气。杜局长马上指挥手下人把屋子简单打扫了一下。王梓明面带不悦地说，杜局长，小刘即使犯了罪，也是你们的职工啊，他的家属你们怎能不管不问？杜局长说，我也安排人了，但大家都不愿意来，怕和小刘扯上说不清。王梓明厉声说，胡扯！你们城管局职工两千多人，都这么没有爱心？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派两个人来这里值班，除正常工资外，值一天班再补助50元钱，这笔钱由委里出！

杜局长眼看王梓明不高兴了，连声说，我这就安排，我这就安排。掏出手机，走到院子里打电话去了。

王梓明又向城管局的叶书记询问了老人的病情。原来老人并不很老，才五十出头，但患肾病多年，已经发展为尿毒症，想要治愈，只有换肾，否则就是等死。但换肾至少需要20万，仅靠儿子小刘那微薄的工资，显然是异想天开。王梓明忽然想起，据包清泉交待，他是以20万元的诱饵去利用小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