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日晚上，王梓明怀揣着一个鼓鼓的信封，开车去桃李苑。崔定虽然在常委楼有自己的一套连体别墅，但他发扬风格把房子让给了一位离休的老干部，自己还住在妻子杨静学校分的房子里，这使得赢得了一定的口碑，并在无形间拉近了和老干部之间的关系。常委楼在楝香街16号，四大班子领导基本都住在那里，大门口有武警站岗。

崔定家楼下停了不少车，都是豪车。不断有衣着光鲜的人物从车上下来，夹着包径直上楼；也不断有人从楼上下来，满面春风地钻进小车开走。这一切虽然没有人指挥，但井然有序，甚至是悄无声响的。大家在楼下碰面，并没有平日官场里的握手寒暄，而只是相互点一下头就过去了，好像所有人之间在今晚都有了默契。

王梓明虽然心里痛恨这种媚俗，但身在官场，他还是不得不随波逐流。早在上周，市纪委就下发了《关于加强双节期间党风廉政建设的通知》，明确规定领导干部之间不准请客送礼，但很显然，那些规定就是几声闲屁，不响也不臭。王梓明总觉得，类似这样的通知所起的唯一作用就是在提醒大家，双节到了，该给领导们意思意思了。至于通知上所说的“礼品、礼金、有价证券、公款旅游”什么的，很显然就是在告知大家意思的方式有很多，你选择一个就好了。

把车在楼下停了，王梓明并未立即下车，而是坐在车里等，想等人稍微稀少了点再上楼。不过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有少下来的迹象，相反来人更多了些。土地局的单局长、房管局的田局长、规划局的刘局长都一一上楼又从楼上下来了，王梓明就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送礼这种事情也得抢占先机啊，早来和晚来的效果肯定会不一样的。想到这里，就有点后悔来晚了。

进了楼门，照例看到市委秘书长臧奇松站在楼梯口搞接待。记得上次崔定的儿子崔昊结婚时王梓明来送礼，臧奇松就站在这里，根据手里的名单指挥着来人去地下室或者是去楼上，看来今晚也一样。上次自己是被请进了地下室的，这次不会再受此待遇吧？王梓明忍不住往地下室看了一眼，正看到两名县区的干部夹着包走上来，刚刚做出的笑容还僵在脸上。送礼的人就是贱啊。

臧奇松有力地和王梓明握手，轻轻叫了声梓明兄弟。这一声兄弟让王梓明觉得很亲切，秘书长就是秘书长啊，善于左右逢源，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亲切的时候亲切。刚想说点什么，臧奇松右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推，说，上去吧，崔书记在，咱弟兄们回头再聊。王梓明就会意地点点头，指了指楼上，意思是我上去了啊，抬腿上楼。刚上了半层，看到广林县委书记匡正廉满面红光地从楼上下来。匡正廉这个人王梓明对他印象不错，可能是因为他对姚元元不错的原因吧。本来也是，市委书记的儿媳，谁敢怠慢？崔定能把姚元元安排到广林交给匡正廉，也充分说明对他的信任和器重。

王梓明已经做好了和匡正廉握手的准备，但匡正只是廉神秘地笑了下，抬起手来，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就下楼了。虽然是轻轻一拍，王梓明还是觉得像受了内伤似的，肩膀很不舒服。

崔定家的防盗门紧闭着，王梓明轻轻敲了下，门马上就打开了，是崔定的秘书杨凡开的门，他负责楼上的接待。看到王梓明，杨凡很自己人的叫了声王主任，说快请进快请进。王梓明进去一看，就有点后悔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沙发上坐着政法委书记铁英和公安局长肖国华，以及法院院长李国章，三个人正在谈论着什么，看到王梓明进来，就停下了。铁英是崔定回到万川后第一个提起来的，和崔定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很自负。这个人对王梓明向来不感冒，在常委会上，一涉及建委或者王梓明的问题，他意见就大的很，这一点王梓明是从林美丽那里听说的。其实王梓明自己也可以感觉出来，铁英向来对他都是爱理不理的，不拿正眼瞧他。王梓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至于法院的李院长，王梓明和他没有什么交情，也谈不上好坏，见面仅仅是打个招呼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不能失礼。王梓明叫了声铁书记好，李院长好，又朝肖国华点头微笑。铁英吱吱地抽烟，眼皮都没抬。敢在厅里抽烟，可能也就是铁英一个人了。李国章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说，好，好。只有肖国华站起来，和王梓明握了手，说，梓明你随便坐吧。王梓明真想一走了之，但又不能走，只好硬着头皮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感觉客厅的气氛很压抑。好在铁英他们三个又说起一桩什么案子来，王梓明才感觉稍微放松了点。

小保姆过来倒了茶，动作轻巧的很。王梓明抬眼看了百~万\小!说房，书房的门关着，有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显得很神秘。不用说，崔定在里边了，也不知道这会在接见谁。杨凡也感觉到了铁书记对王梓明的冷落，不好意思地说，王主任你吃点水果，不要客气。王梓明说，杨秘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说着又响起了敲门声，杨凡苦笑着摇了摇头，意思是今晚真的太忙了。进来的是市委副书记席俊平。席俊平是专职副书记，此人方面大耳，不苟言笑，但对崔定很忠心，能忠实地执行他的意图。看他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席书记。铁英也赶紧把烟掐灭了。席俊平面无表情，朝大家摆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