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是同一趟公车，家比较近的程水馨最先下车，下车前还朝苏亦凡笑着眨了眨眼睛，搞得苏亦凡内心开始小小不安。

妮尔非常淑女地坐在苏亦凡旁边，晚间的公车上没什么人，也没有灯光。车窗外的光线照在妮尔脸上，映得她雪白的面容像发了光一样耀眼。

跟这样一个相貌身材都无可挑剔的女孩坐在一起，苏亦凡觉得自己更不安了。

公车广播用中英文报着站名，妮尔侧耳听了一会，撇撇嘴说：“发音太难听了。”

苏亦凡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继续沉默。

妮尔说完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苏亦凡，忽然问道：“我让你觉得不安了吗？”

“有一点。”苏亦凡承认道，“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外国朋友。”

妮尔奇怪道：“为什么外国人会让你不安？难道我们的国籍不同就意味着不能成为朋友？”

苏亦凡不得不承认，妮尔的问题都很尖锐。

对于现在的苏亦凡来说，回答这样的问题有些困难。

“是不是我现在提问的方式也让你感到不安？”妮尔好像能察觉苏亦凡心理一样追问道。

苏亦凡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想了想，苏亦凡又点点头。

“中国人更含蓄一些，是有一些不适应。”

妮尔看着苏亦凡，眼神很清澈。

“那我以后不会问了。”

“不，坚持自己的态度才是最好的。”苏亦凡说，“不用为了什么人而改变自己。”

妮尔的碧蓝色眼睛在灯光里闪烁，她对着苏亦凡，用非常缓慢的语气说道：“不，我觉得偶尔为一个人改变也很好，就像现在的你。”

苏亦凡来不及考虑妮尔话语中的深层含义，金发女孩已经继续说道：“苏，我认为你是个充满魅力的人。”

于是苏亦凡又不敢说话了。

夜间的公车一站又一站开得飞快，苏亦凡几乎是逃避般地站起来：“我快到了，你要在哪里下车？”

妮尔指了指公车上的广播扩音器。

“有英文，你不用担心我。”

苏亦凡不同意地摇摇头：“今天晚上咱们还遇到了危险，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家。”

“可是你刚才也没有送程回家。”妮尔脸上又露出笑容，“如果你担心我的话，我跟你一起下车？”

“不，我送你回去。”苏亦凡说，“你刚到这个城市不久，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妮尔没有再拒绝，她对着苏亦凡夸张地张开双臂：“谢谢你，苏，你真是个好人。”

苏亦凡这次真怒了：“不许乱发卡！”

不懂得好人卡典故的妮尔眨眨眼，一脸无辜。

…………

…………

妮尔住的地方距苏亦凡家不算太远，两人最终还是一起下了车。

苏亦凡看着被装修得超豪华的小区大门，不免有些感慨。

妮尔所住的这个小区也不算便宜，保安措施极好，聚居的外国人更是不少。在小区对面有一家充满小资情调的酒吧叫月色，经常营业到下半夜。现在是夜晚时分，酒吧驻唱歌手的歌声正一阵阵飘出来，显得很热闹。

“苏，我们去酒吧坐一会好不好？”妮尔一下车就开始建议，“你会拒绝同学的邀请吗？”

苏亦凡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个酒吧。

“很晚了，你现在应该回家。”

“苏，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妮尔皱了皱自己可爱的小鼻子，抗议道，“你以为我还是十二岁的小女孩，晚上就该乖乖回到床上睡觉吗？”

“……我觉得差不多吧。”苏亦凡很诚实，“在我们这里，很多女孩到了十七八岁也是这样的。”

“你不觉得那样的人生太无聊了吗？”妮尔抓住苏亦凡的一只手，“陪我去坐一会吧，苏。”

苏亦凡想挣脱妮尔抓住自己的手臂，又觉得这样显得太过无情，这么一犹豫已经被妮尔拖着进了酒吧。

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女走进酒吧，其中一个还是外国小姑娘。酒吧里顿时有不少目光都朝两人射过来。

妮尔对这些目光一点都不在意，拉着苏亦凡找了一个双人台坐下。

苏亦凡发现这个时候坐在酒吧里的，多半是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还有几个外国人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拼桌上周围，桌子中央放着不少六支一提的he。

酒吧的驻唱歌手有好几个，台上唱歌的是个妖娆的淡妆年轻女孩，在这大冷的天里穿着一条短裙和乳白色的真丝上衣，一双腿上只有薄薄的黑丝袜和一双浅口高跟鞋。

在舞台旁边，两个打扮得一眼就被认出是酒吧歌手的男青年坐在一张小桌前，正翻着记本电脑上的曲子。

苏亦凡和妮尔刚坐下，正在低头选歌的男歌手就朝这边看过来，飞快地瞄了妮尔一眼。

“苏，你要喝点什么？”妮尔拿起中英文菜单，上面翻译得乱七八糟的一些单词不管是哪国人看了都觉得头疼。

台上的女歌声正在唱《如果这就是爱情》，很怨妇的一首歌，歌声和表情都很动人。

经过张瑶的熏陶之后，苏亦凡对这种级别的歌手已经毫无兴趣了。低头看看妮尔手中的菜单，又估计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钞票，建议道：“我们选最便宜的吧。”

酒吧的小妹已经走过来准备下单，听见苏亦凡的话，停下脚步几乎要翻白眼了。

妮尔笑眯眯地盯着苏亦凡：“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说选最便宜的人。苏，你真的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