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会勃然大怒,闹不好就要腿打折。
视线从书页上移开,杨瓒眉间微拧,慢慢扫过立在朱厚照身侧的几名宦官,越看越觉得不顺眼。
太子手里的书怎么来的,根本用不着仔细揣摩。
“杨编修。”
朱厚照心宽,感觉却不迟钝。
看杨瓒绷着脸,半晌不说话,低头看一眼摊开的书页,下意识手一翻,合上了。
“殿下。”
见朱厚照不是真正的没心没肺,杨瓒暗暗舒了一口气。
还好,知道脸红,还有救。
不是他穿越了就有老夫子思想,换成后世,家,会是什么反应?
他不敢自居为太子家长,除非不要脑袋。
但天子命他轮值弘文馆,与太子论史讲经,见到太子看闲书却不管,传出去,非但天子不喜,阁臣对他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
见太子行为不端而不劝止,反顺其所行,佞臣一流!
“杨编修可是认为,孤不当看此类书?”
朱厚照并非善言之人,否则也不会在皇后哭时无法应对,还要向李东阳求救。
杨瓒暗中咬了咬腮帮,放松表情。
十几岁正是叛逆之时,如刘阁老一般过于强硬,太子必畏之如虎,见之绕道。甚者,旁人说什么都要反着来,逆着做。
他不是刘阁老,不客气点讲,以现下的杨瓒,连刘健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想要劝服朱厚照,以防这位真的上房揭瓦,只能另寻办法。
“殿下。”杨瓒上前一步,道,“孔圣人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朱厚照瞪大眼睛,似是不相信杨瓒会这么说。
孤没听错吧?
忽略朱厚照的表情,杨编修继续道:“告子亦言,食色性也。”
朱厚照终于确定,他没听错。
哪怕读书不怎么上心,《礼记》和《孟子》中的话,还是能记下不少。
“杨编修不生气?不认为孤之行不端?”
杨瓒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原来这位也晓得此行不端,仍是明知故犯?
默念三声:不生气,不和太子生气,不和太子这小屁孩生气!
“殿下,《孟子》有载,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殿下之年,好奇于此,乃人性之本,圣人亦有佐言。”
杨瓒这么说,朱厚照反倒更加不好意思。
“杨编修,孤也晓得应该勤学。”朱厚照端正坐好,将面前的书推到一边,“但孤实是烦闷。”
翻译过来就四个字:学不进去。
“殿下之意,臣知晓,亦能体谅。”
“杨编修知晓?”朱厚照眼睛亮了。
这些话他不敢同父皇说,不能同母后说,东宫的讲学更不能提,否则会被之乎者也烦死。这种情况下,无论翰林学士还是谢丕顾晣臣,自然都没能闻得太子心声。
唯有杨瓒,自恩荣宴,就让朱厚照觉得亲切。哪怕对方故意表现得严肃刻板,也是一样。
烦闷却无人可开解。越是无人开解,便越是烦闷,自然也更学不进去。
纵向对比明朝君主,在明中期以后,能体现老朱家军事天分的,实是凤毛麟角,朱厚照绝对能算上一个。
朱厚照爱玩好动不假,但继承了明太祖和明太宗的基因,又有个智商极高的亲爹,只要能扳正性子,未必不会有所作为。
又扫一眼被推到一旁的《莺莺传》,杨瓒再接再厉,道:“臣斗胆,如殿下这般年纪时,也时常苦于困坐书斋。读书之时亦被夫子斥心不静,难成大才。”
“杨编修也曾如此?”
“自然。”杨瓒点点头。
朱厚照更觉兴味,见杨瓒仍然站着,立刻让谷大用搬来圆凳,刘瑾沏来茶水。
“杨编修快坐,喝茶。”
“谢殿下。”
杨瓒大方坐下,接过茶盏,向谷大用颔首。转向刘瑾,虽是面上不动,心中仍是不喜。
有人天生就是对头,彼此互看不顺眼,无需找任何理由。他同这位公公八成就是如此。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杨瓒同朱厚照对坐饮茶,大方道出儒学中的枯燥和趣事,重点提及杨小举人被打手板的经历。
非是他要“吓唬”太子,实是杨小举人的记忆太深。
手肿得馒头一般,怎生惨烈。
“杨编修被儒师打过?”朱厚照惊诧,原来探花郎也有这般黑历史。
“盖因臣不耐寂寞,心有旁骛,无法专注。”
“可疼?”
“这个……自然是疼。”杨瓒顿了顿,“臣每每忆起,仍是心存余悸。”
朱厚照咋舌。
“竟是无人管吗?”
“殿下,师严方可育才。”
杨瓒暗道,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于转到正题。
“臣性拙,蒙师赠言,勤能补拙。臣性愚,儒师告诫,愚不为媸。大丈夫立身敦厚,存心朴实,谁能以愚丑尔?”
说话时,杨瓒立起身,肃然表情。
“臣曾闻得警言,泛驾之马可就驰驱,跃冶之金终归型范。殿下之苦,在于古书艰涩,晦意难懂。依臣之见,不若分门别类,从浅拾起,文武相合,自可融会贯通。”
“杨编修之言,未曾有人提及,孤也未曾想过。”朱厚照老实承认。
“殿下,《礼记》有言,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荀子》载,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见朱厚照似有体悟之意,杨瓒加重语气,道:“大鹏展翅,扶摇万里。陛下万乘之尊,辛劳国事,勤政忧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