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嗓子问:“李叔叔,先生呢?”
李唯止住动作,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他:“你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
云溪感受过自己身上的每一处,所有筋骨像被重卡碾压后,又在浓酸中浸泡过一整晚,全是碎裂的疼和支撑不住上身的软。
他摇头,说:“不用,不用。”
“那好。”李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两手在身前交握,看着云溪时的眼神叫人琢磨不清——有了些什么变化,云溪没看明白。
两个人就那么一站一坐,相对无言。云溪的身体被被子牢牢遮住,但露出来的胳膊上也布满中间青紫边缘微微泛黄的痕迹。
看到这些,他忙又把胳膊也藏了进去,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脸色惨白,唇上亦没有血色,只颧骨位置浮着两团不正常的红。
他发烧了,而且烧得厉害。
不过李唯没有发现。他人站在这里,但好像心思全部都在别的地方。他两手绞紧,眼神飘忽,片刻之后,还在原地小范围踱起步来。
云溪莫名地紧张起来。昨晚的记忆回笼,神智也慢慢开始正常工作,他在傅闻远怀里被操的神志不清的时候,没有想过后续该怎么面对。
现在也想不到。
好在这样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两身连续的敲门声搅断。
“笃笃,笃笃。”
云溪下意识僵了一下,转头看向李唯,李唯却无暇顾及其他,在门边深吸口气,才伸手缓缓拧开门把手。
进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都面生。前面这位有些年纪,大约五十岁上下。另一位年轻些,站在一侧,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神态和打扮都是助理模样,三十岁左右。
李唯对走在前面的男人点头致意,态度非常客气,那人却目光直视,往前走去,径直到了云溪面前。
电光火石间,云溪想明白了李唯之前的反常:他们之间隔出了距离,李唯来看他,却不像以前一样,是要对他负责到底,而仅是字面意思,就是看看他,然后等着别人接手。
现在这个接手他的人来了。
年轻些的男人从落地窗边搬来一把铁艺椅子,他就在云溪的床边坐下,向云溪确认:“您是,傅云溪?”
云溪点点头。
“好的。”男人往后靠在椅背上,是个轻松的坐姿,倒是没有翘起腿来。
他先做一个短暂的自我介绍:“鄙姓罗,罗瑛。是傅闻远先生的办公室秘书长,同时兼任私人律师。”
云溪不觉明历,只连连点头:“罗先生好。”
罗瑛微一颔首,又要开口,却突然皱起了眉,道:“小林,去把窗帘拉开。”
年轻男人答应一声,长腿迈出几步,皮鞋硬底踩在木质地板上铿锵有声。他抬手唰唰两下动作,便将厚重的遮光窗帘收到两边。
刺眼的亮光从室外倾泻进来,云溪歪头闭上了眼,和缓一会儿再回头去看,只见外头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又下雪了,而且看那样子,就知道冷的吓人。
“接下来,我要对您提出一些问题,希望您能配合,如实回答,可以吗?”
云溪说:“可以。”
但他又想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能让我先穿衣服吗?我起的有点晚。”
罗瑛却说:“不必了,问题很短,我们这就开始。”
云溪只好作罢。这间屋里情欲的气息和痕迹都如此鲜明,如果云溪足够清醒,那他就会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不被人尊重的场面。没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裸身接受问讯。
罗瑛从年轻助理那里接过一个深蓝色文件夹,食指抵着第一条开始问:“您是傅闻远先生的养子。”
“是。”
“在领养关系成立之前,除去西山福利院,您还曾经在哪里生活过吗?”
云溪摇头:“没有。”
罗瑛抬头看他,眸光犀利,似要将人刺穿,“超过一个月的地方就算,没有吗?”
云溪认真地再想一遍,说:“那就只有医院了,这个算吗?”
罗瑛道:“当然算。接下来的问题,希望您也能认真回答。”
云溪局促地眨了眨眼睛,来缓解不安,很抱歉地说:“我知道了,不好意思。”
“在生活过的地方,有没有交往密切的人?像是院长、照顾的阿姨和护士,诸如此类,到现在还维持联系的人。”
云溪说:“关系密切的人,院长算一个,但自从离开西山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确定吗?”
云溪点头:“确定。”
然后又是一连串事无巨细的提问。这段谈话并不像罗瑛所说那样“很短”。
“昨晚,一月二十八日,您同傅闻远先生发生了关系,对吗?”
云溪的心口震了一下,他抬眼对上罗瑛的眼睛,那里头很平静,好像他只是问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没起一分波澜。
甚至罗瑛还是之前那个坐姿:很舒适地靠在椅背上,为了看文件而双膝并拢,姿势不甚规矩,更谈不上正式。
可就是让人心生畏惧,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仪。
他身上律师职业性的冷漠与倦怠散发着强大气场,在公事公办和严肃的神情中向在这间屋里孤立无援的云溪传递轻蔑与轻视。
“请您回答,在一月二十八日夜里,您与傅闻远发生了关系,对吗?”
云溪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罗瑛对此不太满意,但他好歹放过了这一题,继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