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有源源不断的贪心。
宗珣天明上朝,下朝后来云府报道。不是他真时刻离不开云绯,是怕云绛出了什么意外,云绯过度伤心应付不来局面。云绯身后有个他,他总归要在最需要的时候存在。大臣们的谏言谏章涨潮似的来,宗珣倒也不恼,温和应对:“待云夫人生了,朕就回宫,卿且忍忍。”
大约有真龙天子佑护的原因,三天后,云绛在极尽折磨之后终于生下一个男孩。云绯抱着孩子欢喜得泪盈于睫,宗珣也只好一边陪着。
他不高兴,但无可奈何。
宗珣从不知云绯竟能这么爱孩子。难道是他掠了云绯做男宠,云绯不会娶妻生子了,所以这么爱这个小外甥么?
那个粉嫩嫩瘪嘴吱哇大哭的娃娃就那么惹人怜?
宗珣心头酸涩地看着云绯疼爱孩子的样子,原来云绯的眼眸可以这么热情满是爱宠的光芒,原来云绯的笑容可以这么灿然发自内心的欢乐,原来云绯不是只会清淡温雅顺从,还可以这样热忱欢悦忘我。
他以为他得到了云绯的爱呢,其实没有。他得到的爱都不如这个不会说话的奶娃娃多。
云绛产后极度虚弱,继续在生死边缘徘徊。为了照顾姐姐和孩子,云绯不肯回宫,云绯的理由也对,那就等云绛过了危险期再说。晚间云绯安置孩子睡隔壁,孩子一哭就冲出去陪,比奶姆还尽心,搅得宗珣无法安寝。如此过几天,宗珣只好走了。他总不能将皇宫搬云府里来,大臣们的谏言也再不好应对。他有朝政要处理,比不得云绯。
他对云绯说:“我回宫住了,你随我回去吗?”为了情感再加一句:“每天你可以来云府看望。”
云绯说:“我再陪姐姐几日。”为了情感也再加一句:“她好了我就回宫。”
一天、三天、五天、半月,云绯没有回宫。宗珣也没有再去云府。他的心渐渐灰了。他不想再看到云绯爱孩子的样子。他不能容忍世上有人比他得到云绯的爱多。
琼林宴上,宗珣看着沈徽,那个优秀的绝色少年。云绯,你忽略了我,会后悔吗?
宗珣留下了沈徽,住在勤政殿,帮宗珣整理奏章,第二天封为中书侍郎,朝野哗然。
状元郎在琼林宴后被皇帝带走留宿宫中,第二日破例封为四品中书侍郎,什么原因,大家都猜测得到。一时传言满京城飞,着实热闹了好些天。
宗珣却很伤心,兼烦恼。
因为云绯还是没有回来,连个口讯都没有。面对着沈徽,宗珣是越发气恼。
皇帝近来脾气不好,朝臣们都很小心,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沈徽在宗珣身边更是小心谨慎,连呼吸都控制着,怕轻重不合时宜,无妄送了命。
这日宗珣带着沈徽去云府。他明白了,越是沈徽在身边,云绯越是不会回来了。
他这一着还是错了,错至也许无法挽回。
云绯很安然的在府门口迎接皇帝,穿着离宫时那件丁香色精美华衫,从容优雅行礼。宗珣嘴角带了笑。因为云绯这件衣衫是特意为他穿的。云绯素来喜清淡衣着,舒适简洁就好,可宗珣喜华衣美服,云绯每换锦绣鲜亮衣衫都是为着宗珣喜欢的。
宗珣心中喜悦,上前扶起云绯的手臂,只这么一接触,心登时起了异样,仿佛情感自那一点接触将两人连结一起,澎湃入心,充溢五脏六腑,再也不能分开了。他侧头一直看着云绯,如此进了正厅,宗珣让所有人退下,厅堂间只云绯静默站立,眉目纯净依然,却掩不去情绪精神上的憔悴。
这样的忧郁不是劳累来的,是他情感上伤到云绯了。宗珣内疚愧悔,上前几步抱住云绯温柔吻上去,哪知云绯缓慢却有力地推开他:“别亲我。”
宗珣讶异,沉颜:“你说什么?”
云绯脸色青白:“有沈状元陪你,何苦还来招惹我?”声音都变了。
宗珣低声温言:“他只是陪我整理奏章。这些你又不给我做。”
云绯垂了睫毛,仍是不快。
“你姐姐好些了?”宗珣问。
“嗯。”
“朕带了补品。”
“谢皇上赏赐。”
云绯有个估计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习惯,唤“阿珣”是私下里亲□□恋,唤“万岁”是有外人在时的正常礼仪,唤“陛下”是撒娇,唤“皇上”的时候就是心生隔阂了。
“我想你。”宗珣拉过云绯手,“日夜都想。”
云绯的手温软柔和,两个人手握在一起,彼此贪恋手掌心交触的感觉,宗珣心暖暖的:“跟我回宫吧。”
云绯犹豫,宗珣摇了摇他的手,云绯垂了眼脸,终是点头,宗珣感动莫名,将云绯一把抱在怀里。
云绯回抱着他,那情形像是失而复得。
云绯的心大约是沉重的,宗珣的心却如花儿盛放一般。他总归会让云绯开心快乐的。
车辇上,宗珣正襟端坐,手却向云绯腰下探去,成心捣乱。云绯眼望前方晃动的明黄纱帘,脸都窘红了,手最大程度的羞急抵挡,最终清明的双眸望向宗珣,连连无声的求恳讨饶。宗珣爱极了云绯这样子,终笑不可抑的止手。
结果一进甘露殿就被云绯推上了床,云绯跟小老虎似的,宗珣忍让着,也得到了极致的快乐。
他们讲和了,云绯再不回家了。
宗珣知道云绯想那个小孩,可是他不再放手。云绯爱别人比爱他多,那是宗珣绝不能忍受的。
他要云绯陪他上朝,下朝后形影不离。云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