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被师父训斥,拿了剑跑出院子,也不知跑了多久,直至腿乏无力,拄着剑停了下来,心中一阵愤恨委屈,挥剑乱砍,从剑上划出去的剑气砍向四面八方。
他想不明白,他明明是为师父好,为什么师父偏偏骂的是他。想不明白他也不去想了,只在心底暗暗记恨,执剑劈砍,一招一式毫无章法,只顾着蛮横使力,不一会儿就力竭倒地,躺在平地上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你这剑太过压抑了。”
“谁?”阿凛坐起身,面前空地上,出现一个比他大的少年,青眼白瞳,肩上蹲着只同样瞳眸的乌鸦,两双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
阿凛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讨嫌的灾厄化身,他厌恶的撇过头去,恨恨道:“要你管!”
“你修习的是酒中剑。”桑也不生气,语气平缓,“无形无式,只有剑意。气随意动,想要剑气纵横,便得意气风发。可你现下剑意压抑,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阿凛没吭声,低垂着头,颇有几分丧气意味。师父也总这样对他讲,修习酒中剑,就得无牵无挂无悲无喜,笑看天地沉浮,方能得证大道。可阿凛心中总有一股不平气,压着他的剑气。
“那我要怎么做?”
“勘破百种,斩断不平。”
桑说完这句就不再多言,转身又按原路回去。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阿凛拿起剑跟着他,“你不是要杀这天下人吗?教我这个不怕我到时候用来对付你?”
“我何时说过我要杀这天下人?”
“你说与不说,这世间都有很多人因你而死。”
“你有何证据证明那些人是因我而亡?”
“人们都这么说......”
桑摇了摇头,没再继续回他。
走过树林就是师敛的药草园,师敛已经不知去了何处,采药的篓子还在一旁放着。桑环视一周,缓缓走向远处茅草屋。
“这里没人,你去哪儿啊?”阿凛跟着他,绕到茅草屋后。
师敛就躺在泥里,双眼大睁,已然断气。
阿凛丢了剑,冲上去救人,师敛心口中剑,伤口处有晶莹寒霜,这是被卓清剑所杀。桑垂眸,看着眼前焦急的阿凛,说道:“他死了。”
阿凛回头:“你杀的?!”
桑摇了摇头,看了眼山上,走上前,也蹲在师敛的尸体旁,说道:“你去喊人吧。”
阿凛看了看师敛的尸体,又看了看桑,转头往有人的地方跑。
他没看到,身后师敛的尸体慢慢消散在泥土里,只留下一枚莹润的白子,前方一掌灯使领着师敛逐渐远去,远远地师敛回头,桑还蹲着,神色专注。
莫家百药园内门弟子师敛身死,死于缈云观卓清剑法之下。
第14章第十四章
莫家百药园看守弟子师敛身死,死于缈云观卓清剑法之下,众人大骇,数年前的缈云观竟有余孽尚存!
天机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跟重衍喝酒,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一坛坐忘,滇红色酒坛,他将酒倒入杯中,端在手里,在重衍面前逡巡一圈,有些欠揍道:“想不想喝啊?”
重衍不理他,继续喝自己的茶。
他看重衍没反应,挑了挑眉,问道:“真不喝?那我喝了?”
说罢将酒杯凑近嘴边,准备一品美酒,哪知重衍伸出手来,将他的手腕掰了过去,抬起手肘,一仰脖,将酒一饮而尽,哼笑一声。
天机翻了个白眼,正要给自己重新倒杯酒,院门被一脚踹开,就听见书水在那儿急冲冲的喊:“师叔,不好了,桑杀人了!”
天机一抖手就将酒倒出了杯子外,顺着石桌淌了一地,他的心都要碎了!就那么一坛坐忘!就一坛!
他转身瞪着书水,还没开骂,就被重衍拉住了,重衍低声提醒他:“注意长者风范。”
他狞笑一声,呼出一口气,忍了。
“你再说一遍,发生了何事?”重衍在一旁问道。
书水见师叔和师父两人刚才在那儿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师叔就变了脸,有些怵得慌,糯糯开口:“那什么......莫家百药园的弟子被杀了,有人说是桑杀的。”
“有人看见是桑杀的?”天机皱着眉问道。
“不清楚。”书水摇了摇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啊!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有人见桑和阿凛在一块儿!”
“师叔,我们可以去问问阿凛!”
天机心里腹诽:不知道你师父被那小子气回来吗?还去问阿凛?呵,看你师父留你小命去问吗?
他这会儿还生着气,就死乞白赖的讨了那么一坛坐忘,还害得重衍受了气,白白浪费了一杯好酒。
重衍没他那么小家子气,顺着书水的话问道:“阿凛在哪儿?”
“就在弦轻师叔的院子里啊。”
听了这话,重衍就拉着天机往外走,天机被拽地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重衍的背上,他急忙用手撑住重衍的背,才没被带倒。
“唉唉,你真要去问你师姐那个徒弟啊?”天机有些不高兴了,那个小子都惹得重衍生气了,怎么还跑去问他。
“他说不定知道事情发生经过。”重衍说,“不问他问谁?”
天机翻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傻,你忘了还有一个桑吗?当事人你都不问问?”
重衍停了下来,天机没料到,一个不差就撞到了重衍的背上。
他蹲下揉着鼻子,一阵酸疼:“我说,你就不能想一下你身后还有一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