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迈进内府门,连忙压低声音说道,“你先去。”
陌云顺着眼神往后看了一眼,来不及发怔低头垂眼便往回走,中道停下脚步打躬作揖,“王爷。”
戾王爷眯眼仔细瞧了瞧陌云,问,“是陌云吧?”
“是小的。”
两兄弟一个模子刻出的长相,亏得没见过他们几次的戾王爷居然能分辨出来。
“这么晚你还要出府?”
陌云有了一瞬的发怔时间。
戾南城已经移步过来,看了眼陌云,“爹,找我有事?”
“小的告退。”陌云急忙抱拳。
戾王爷深深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你差他出去做什么?”
戾南城在他爹面前不敢放浪,折扇收在手里握着,大言不惭道,“皇上后日来府里看戏,荷台尚未完工,我让他盯着点。”
皇帝和戾王爷有个共同的爱好——看戏,什么将相和,定军山,百看不厌,主要因为平日里没这个闲情逸致。戾王爷功勋卓著已是赏无可赏,皇上亲自驾临,那可是无上的荣宠。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戾王爷一笑了之,原则上不犯错,其余的不多问。
但有件事却是不得不过问。
盔甲在身关心家国大事,脱了盔甲他是个父亲,得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
“我说,你的那些个侍房呢?”
上回回府,后院还是一群莺莺燕燕,这次,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戾南城微怔,继而笑言,“太聒噪,全打发了。”
戾王爷倒不继续追问原因,“你也老大不小了,没个定数怎么行,先成家后立业,爹在你这个岁数,你已经会跑了。”
戾南城有苦不敢言,只得打趣道,“爹和娘当初应该多生几个。”
“你娘身子不好,何况你一个就够操心的,你以为我不在家,就不知道你有多混?”
“您老当益壮,何不再纳个二房?将来媳妇您带走,我给您带孩子。”
戾王爷呼地停下脚步,挥手一掌拍得戾南城直趔趄,“臭小子,惯会胡言!我把话撂在这,到时候可别怪我没给你做主的机会。”
戾南城干笑两声,应道,“明白明白……”
戾王爷戎马一生,就这么个儿子,小时候他管教得少,被宠得无法无天,现在看来,没长坏确是幸事。
老王爷微微抬头,望着深远的天边,星辰寥寥,大概是想起了已故的妻子,眼角竟有湿润。
戾南城偏过头假装未见,嗓子眼却微微哽塞。
一会儿,又闻他爹说话。
“后日把哑小子叫来看戏。”
戾南城答声好,转而念起一件不大靠谱的事,“爹,我给他取了个名,叫南归,要不您收他做义子?”
戾王爷沉眼当真思量起来,最后拍板定案,
“可行,我看那小子比你省心!过两日我跟他谈谈。”
这一夜,戾南城睡得很香,梦见了廊下那双璀璨的星目,乾坤无垠光华无限。
帷幕延延三丈,荷台清水涟涟。
宾客陆续而至,皇帝大驾已迎至高坐。
哑巴迟迟未到,府门口的戾南城不免等得有些心焦。
欲差陌风再去请一次,才见三人珊珊到来,却是往侧门走的。
“这边!”戾南城挥手,大步流星。
哑巴犹豫,站在原地没动。
待戾南城小跑近,他抬脚跨进门槛。
“以后走正门。”戾南城小喘着下命令。
哑巴笑了笑,不想搭话。
“怎么几日不见,话都不愿说了?”戾南城侧眼,不看脚下路,盯着哑巴。
哑巴停下步子,献上笑脸,“说什么,说我为何不走正门?”
戾南城不顾两个旁观者,逗猫似的伸手挑了挑哑巴的脸颊,“爹要收你做义子,不走正门走哪?”
哑巴愣愣,更无话可接,一低头眼里布满阴郁。
走到路口,却碰见了李麟,仇人见面,气息都是冰的。
李麟阴气沉沉地说道,“南城,父皇和戾王叔在等你开幕。”
哑巴退后一步,“你去吧,我们在后面看就行。”
“娼妓自然难登大雅之堂。”
戾南城立刻投去一记冷眼,“你再出言不逊,休怪我……”
哑巴及时打断后话,“二皇子说的没错,想必堂上许多高官都见过我,我不想惹麻烦。”
哑巴曾卖身青楼,这事一旦他爹知道,罚不罚他另说,收做义子一事可就不好办了。戾南城思忖片刻,决意先按下。
几句陈词滥调之后,大幕拉开,戾南城落座于两个皇子之后。
先文后武,戏目安排地紧凑,环环相连。
戾南城谈不上喜欢,光看戏台子需要修整便知他私下从不玩这个。
何况哑巴在后边,他更无心看戏。不时就回头寻望哑巴的位置。
武戏入场,三四人千军万马,六七步万水千山,鼓曲恢宏杀伐尽现,皇帝一叫好,满场三公三台便跟着吆喝,气氛火热至极。
哑巴在庭兰苑看的都是些软玉温香的戏码,国粹京剧,他鉴赏力不足,只能看个半懂。
忽然,陌风走到他身后,附耳,“主子请你去书房。”
哑巴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他,朝青晏二人使了个眼色,便轻手轻脚地走出荷台。
他一走,青晏和林成风随后离席。
戾南城当真是着了魔怔,进门便来了个熊抱,贴着他耳边细语,“这几日你可有想我?”
哑巴头搭在戾南城肩上,神情萧靡,“你真的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