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像个犯错的学生似的小心翼翼问道:“苏老师,你生气了?”
苏倾奕没吭声,抬眼盯着贺远,沉默了几秒后,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贺远见状更糊涂了,忙开口解释道:“对不起,苏老师,我刚才那话没有戏弄你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苏倾奕追问了句。
贺远说不出来,就那么乞求似的看着他,满脸挂着的神情都仿佛在说别生我的气。
苏倾奕看了他一会儿,笑道:“我没生气,你不用这个表情。”
“那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贺远有些搞不懂他了。
为什么跑出来?苏倾奕自己也说不清,他是头一回听见旁人这样夸他,如果这算是夸赞的话。他当然看得出来贺远无意戏弄自己,却也不敢深究这话里的意思。既是夸一个人漂亮,那多少该有些倾慕的成分,可毕竟同为男人,即便自己是喜欢的,也不代表对方一定会跟自己有同样的心思。
其实刚才贺远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苏倾奕心里是隐隐存着一丝期待的。他期望这话里的深意能跟自己的心思汇到一处,却又怕贺远只是顺口一说,全无它意。倘若果真如此,还不如就把话停在那一句夸赞上的好,免得自作多情,倒叫别人看了笑话。
心下这么思忖着,嘴上便也不动声色地打了句圆场:“觉着里头有些闷,刚才你不是也觉出热了么?”
“里头是有点儿热,”贺远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还是出来了凉快些。”
“一起走走?”苏倾奕往前走了两步,回头问了句。
贺远愣了一下才应了声:“……好。”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两个人相隔半人距离慢慢走着,虽是各怀心思,面上却都看不大出来。走了一会儿,苏倾奕突然说:“你觉没觉着天色越来越暗了?怕是要下雨。”
“估计这就快下了,”贺远抬头看了看天,“苏老师,要不你先回去吧,别再淋着了。”
苏倾奕琢磨了一下,问:“那你呢?”
“我没事儿,”贺远无所谓道,“待会儿我去跟唐士秋说一声,也该回家了。”
苏倾奕犹豫着停下脚步,提议道:“这样吧,你跟我去拿把伞,现在不比夏天,真淋了雨怕是要生病的。”
实际苏倾奕说这话多少是存了些试探贺远的意思。他想着若是对方谢绝了这份好意,那许是人家压根就没想同自己走得太近;若是当真跟了来,那这后话可就有两个意思了。
左右只是把伞,不值几个钱,还与不还都在情理之中,可这其中的分别却是不言而喻——不还,这就只是把伞;还,那这来往的可就是心意了。
贺远自是不会那么快反应过来苏倾奕有试探自己的意思,他只是突然想到跟着去了就能知道苏老师住的地方,或许以后还能再来找他,不然只凭两人眼下的身份,怕是很难再有交集。
“也行,那就麻烦你了。”
苏倾奕一脸别客气地摇了摇头。随后贺远跟去了教师宿舍楼,进了苏倾奕的房间。
“苏老师,你屋里可真够干净的。”
“一个人住习惯了,东西乱放找不到的话会很麻烦。”苏倾奕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递给贺远,“来都来了,喝口水吧。”
“别说,我还真渴了。”贺远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几口就全灌进了肚里。
苏倾奕看着他孩子一样不管不顾的做派,有些想笑,又没好意思笑,索性起身又给添了杯水放回桌上。
贺远丝毫没留意到对方的神情,喝完水便四下打量起了屋里的摆设,大略扫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窗子旁边的书柜上。他走了过、外语书、诗集小说,还有不少画册——忍不住感叹了句:“苏老师,你看过这么多书。”
“你喜欢哪本也可以拿去看。”苏倾奕说这话时的语气完全不像是面对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人,熟稔得反倒像是老相识。
“这怎么好意思。”贺远回头看看他,心里多少有些懊恼刚才的反应,怕苏老师觉着他少规矩。
苏倾奕对此倒是不甚在意:“书买来就是要看的,你要是喜欢,拿去就是了。”
贺远见他说得诚恳,索性也没再客气,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出来,问道:“这本能拿走么?”
“当然可以。”
原本只想着以借伞为名稍微试探一下,现在对方竟是不假思索地连书都准备借走了,这总归是要还回来的,那一来二去,往后两人见面的机会自是不会少了。
苏倾奕悄声向后退了几步,立在不远处看着贺远闷在书柜前翻看的背影,心里头有些翻腾——他恍然觉着,说不定这回不再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了。
第8章第8章
当雨终是滴滴答答落下来时,贺远刚从苏倾奕的宿舍出来没多一会儿。眼见地上的雨点越来越密,他赶忙把伞撑了起来,又走了几步,忽然意识到头顶伞面上传来吧嗒吧嗒的落雨声,往常怎么听怎么心烦的动静,此刻非但没觉着烦,反倒还尝出了几分踏实的滋味。贺远忍不住在心里直戳自个儿脑门儿——就这么一把伞的区别,心情竟能如此天差地别,你可真够没出息的。
雨雾中的校园行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贺远途径礼堂时,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正跟屋檐底下杵着,他以为是在躲雨的人,并未在意,正要打跟前过去,却听对方突然感叹了一声:“哎呦喂……”
耳畔伴着雨声,贺远一时也没听清这人是在跟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