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一想到你不是真正喜欢我,我便有些难过。
他的口吻温柔起来:“我谢缘这半日是彻底自在的,这样挺好。这半日过去,我不会手下留情。”
桑意脑海中飞速闪过的碎片终于崩塌了——他的手抖了起来,晓得自己这回真正错过的是什么东西。
谢缘原来为了帮助他、信任他而打的掩护,此刻都在一层未知的身份中消解了。他作为快穿者的身份,与这一世作为北诏人的“奸细”身份重叠起来,让他以前辛辛苦苦在谢缘心中铺下的怀疑都毁于一旦——身份落实,谢缘以为这些怀疑最终指向的都是他的身世之谜,根深蒂固,此后无论桑意再如何行动,他都不会想到别的地方了。
他永远不会认出他来了。
桑意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转而又重新亮起。他咬着牙道:“行,这样也行,顶多就是重来一次。”
他反转刀柄,一把扑向谢缘。谢缘以为他手中的刀子会递过来,插入他的心脏,没想到桑意却挥手一划,挡开了空中窜过的一道流矢。
他死死地拽着谢缘,用刀刃抵着他的后心,带着他慢慢往后退:“你们军主在我手上,不想他死就退下!”
山坡高处渐渐涌来一些人,有的张弓瞄准,却终于没能再出手,但是包围圈却在渐渐缩小。
桑意在谢缘耳边笑道:“你的人来得还真是快。”
谢缘抬眼看了看,神色却突然变了:“不,不是我的人。”
“什么?”桑意闻言愣了愣。
谢缘轻声道:“是顾氏的人,快走。”
“快走!”
对方杀意凛然,几乎是同时,两个人说出了这两个字,桑意撤刀往回跑,拽着谢缘跟他一道。谢缘早就将地图铭记在心,晓得往哪个地方跑更安全,他给桑意指明了方向,眼前人也不疑有他,守在他后面,不时回头看看情况。谢缘见状,想要伸手把他拉过来,却被桑意一口回绝。
“军主快走!”桑意抽出长刀,停住脚步,弓箭手齐发,他们身后是雨点般飘飞而来的箭矢,他拔刀挥砍,边砍边退,态度十分强硬。谢缘离他远了些,瞧见不远处扔着桑意的弓箭筒和弓,当即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开弓射敌,崩弦声如帛裂,噌地从人耳边飞过,几乎震得人一阵耳鸣。箭无虚发,两个人一齐上阵,非但没被逼退,反而让敌人的节奏放慢了。
“小桑,走!”
谢缘一边放箭,一边赶过来,强行将桑意拉了过来,打横抱起往另一边奔去。他的动作又急又快,桑意没有挣扎,似是在颠簸中感到有些不适,脸色发白,片刻后又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艰难问道:“你还抱得住我吗?我……我想睡觉。”
谢缘愣了愣:“……别睡。”
“我是说真的睡觉……我没事,就是等了你两天两夜,怕错过你所以一直没睡,吃了两天的雪水和干粮,我真的好困了……”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依赖地靠在他怀里。谢缘抱着他,说不出什么感觉,竟然还有点想笑。
是他久违的桑氏赖皮撒娇大法。谢缘低下头,认真在他额角吻了吻,而后将人带去了一个临近的隐蔽山洞中。
这山洞中有人来往的痕迹,他在里面发现了桑意的一件外袍和几个干粮袋子,晓得这家伙这几天怕是就呆在这里面,于是将人带进去放下了,生了火,守着他醒来。
他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心想,大约还没到要分别的时刻。
不过也快了,他手下的人迟早会找回来,再与顾氏一战。这一切解决之后,桑意本人大约……也逃不了最后被清算的结局。
若是不出去呢?
谢缘低声问:“你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什么?”
桑意动了动,沙哑着声音问道,从裹着的毛毡中仰起脸来看他,眼光微亮。
“跟我走,我们去雪线外面,另一边是东诏与胥梨国。”谢缘道,“你的箭筒里还剩足够的箭,足够对付外面那些人,你我二人联手,定能闯过去。”
桑意笑了笑:“你要和我私奔吗?”
谢缘没有说话。
桑意接着道:“好吧,不算私奔,虽然你没给我什么名分,别人也不承认男子与男子的婚姻,但是我们是正儿八经拜过堂的。”
谢缘刚要开口,就见到他爬了起来,直接爬进了自己怀中——桑意埋在他胸前,轻轻叹息道:“你我走了,金陵那边要怎么办?你手下有这么多人要管,还有这么多事要做。”他顿了顿,似乎是没睡好,声音听起来有点微弱,“对不起,我说这些其实,其实只想跟你要一句话。”
“什么话?”
谢缘问道。同时,外面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他警觉地听了片刻,见到无事,这才放松下来,抱住桑意的脊背。桑意身上有点烫,似乎在发烧,衣服单薄,背上也浸透了汗水。
但是桑意却没回答。
“小桑?”谢缘轻轻摇他,“小桑。”
他收回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却在看见自己手的那一瞬愣住了——他手上浸满了暗红温热的血,是他眼前人的血,桑意的血。那不是汗水,他急切地将他翻过来,看见桑意腰侧插了一枚折断的箭矢,深入皮肉内脏,挤压变形,血甚而已经染透了他的衣衫。
山洞中黑暗,故而他没有察觉到。谢缘深吸一口气,温声哄道:“别的不想,我先接你出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