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梁冬哥正往自己房间走,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正想转身,只觉口鼻上蒙过一只帕子来,身体被紧紧扣住。他挣扎了几下,然后身体一软失了力气。
来人以为得手,拿开了帕子松开了手,正准备把人带走。只见梁冬哥忽的一个挺身,朝着那人的后背就是一手肘,连带踢翻了走廊边的盆景松,哗啦一声好大的动静。那人一声闷哼,转身就跟梁冬哥厮打在一起。梁冬哥跟着陈怀远练了几个月的国术,花架子还是有的,但毕竟不是练家子出身,刚才得手是对方轻敌,等人反应过来了,他就吃力了。
踢倒盆景松是为了制造声响引来注意。梁冬哥想要坚持到有人来,但无奈他的国术水平掀翻一干小混混是够用,跟专业人士还是差了一截,加上大病初愈手脚绵软,才几下就再次被放倒,死死地被压在墙上,动弹不得。这次梁冬哥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五官平平,神色阴狠,大约三十未到的样子。他正想着如何反击,只觉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之前的帕子蒙上来的时候他就闭气了,但多少还是吸了些进去。
等预五师有人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只看到摔在地上的盆景松,再一找,发现梁冬哥人失踪了。林牧云赶过来的时候也傻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梁冬哥有通共的嫌疑,现在陈怀远不在,军统想拿人,只管光明正大地拿着逮捕令来就是了,眼前这是什么情景?难道遇到绑匪了?
还别说,中统的行事,有时候确实连匪类都不如。徐恩曾不像戴笠专心经营情报事业,而是想着如何钻营官位,手底下的流氓土匪一堆堆,黄赌毒一应俱全,否则凭蒋介石的提拔和制衡政策,如何处处都被军统压过一线?
陈怀远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次带走梁冬哥的不是军统。林牧云思虑周全,也没想到这次事情并非他可以插手。
次日一早,中统那边来了个副队长跟预五师打招呼,意思是说梁冬哥有通共的嫌疑,所以把人带走了。至于为什么不打招呼就把人带走,有没有逮捕令这类问题,对方根本不回答你,你问也没用——反正人已经在他们手里了。
胡滔一听就炸肺了:“我操他大爷!师座说得没错,他妈的个个都想抓人立威!”
戴彬也直摇头:“这里是军队,不是什么党政机关学校报社。中统要抓什么共党,也抓过界了。”
戴彬跟戴笠同是黄埔六期政治科的学生,又精通英日俄德四国语言,原本是想往外交官方面发展的,后来他立志投军,去陆大深造,毕业后就被陈怀远挖到自己的部队当团长,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上校。如果这次带人走的是军统还好说,哪怕陈怀远现在人不在,戴彬自认还是有这个面子把梁冬哥带出来,或者至少让他少吃点苦头。但如果是中统,那就不好办了。
林牧云没办法,现在人已经被带走了,虽然这次是中统干的事,自己也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陈怀远回来了肯定不会放过他。林牧云想了想,觉得军统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打算给他们卖命了,于是决定向自己的曾经的上峰打探一下消息。
这一打探,让林牧云不得不感叹一句梁冬哥的运气真是不好。原来中统抓了个叫石豪的共谍,又从石豪身上摸到了一个叫田愈忠的共党分子,这人逃走了,但梁冬哥是他的大学好友,于是就被盯上了。又是“大学好友”,林牧云得到消息后皱起了眉头,他想起自己之前收到的那份情报,也是说李正乾是梁冬哥的“大学好友”。这该说梁冬哥这人在大学期间确实非常左倾,还是该说他交友不慎?
话说这同学,有时候真的很是个问题。
陈怀远有大把的同学好友。无论是黄埔的黄达、宥国全、邓文冰、宋颍全、陈硕康和胡东昌等一辈新生的国共两党的将星,还是陆大的戴彬、吕方丹、胡滔、刘封晔和许魏文等一批高级军事人才……理理关系,全是同学。而且陈怀远本人又是蒋校长亲自带出来的黄埔第一期,一次东征,二次东征,北伐战争,中原大战,又是讨石,又是剿匪的,三十岁没到就是中将了。
梁冬哥也有大把的同学好友,但跟陈怀远不是一个圈子。梁冬哥出身书香世家,家庭条件优渥,属于新文化运动后出生的一批高级知识分子。这些年轻人,哪怕抗战爆发了一身热血要去报国从军,还都是被灌输科技强国为过读书的口号,被做为国家后方的建设力量和未来的人才储备来保护对待,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