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远说着,便伸手解开梁冬哥衣领的扣子,抚上他颈子上已经淡褪了的疤痕上,用指腹轻轻摩挲。梁冬哥觉得有些痒,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但很快又停住,任由陈怀远摸。
“好得倒快,疤都快褪没了。”陈怀远满意地收回手,“好好的一个白瓷似的伢子,交到我手里,才十年,就这伤那伤的。一想到这我就更怕死了,你说我要见到梁老可怎么交代?”
梁冬哥见陈怀远能拿这事开玩笑,这才放下心来,安安静静地听陈怀远继续不着边际天上地下的说着,中间偶尔回应几句。陈怀远似乎也已经从一开始的惶然的情绪里走出来,显得平静愉快很多。
陈怀远从来没有这么跟人说过话,既啰嗦又没有逻辑,想到一出是一出,很多都是些细枝末节根本注意不到的东西。按后世的话说,陈怀远这段时间积累了太多的事业上的感情上的情绪和压力,且还未从之前撤职的阴影里彻底走出来,终于在此时的梁冬哥身上找到了发泄的端口,通过诉说心事来释放压力。
陈怀远本来就刚从外面回来,又渴又累,被梁冬哥吊着胃口为自己兵权的事情情绪大起大落了一番,紧接着又说了这么一大通的话,此时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竟靠在梁冬哥怀里睡过去了。
但这里是梁冬哥的宿舍小楼,不是陈怀远家也不是梁冬哥的郊外别墅,自然只有一张床。好在梁冬哥一直以来都装着一副纨绔子弟喜欢享受的样子,床倒是弄了个大的,别说两个人,三个四个也睡得下。
梁冬哥好不容易把陈怀远弄到床上,喘了口气。见陈怀远睡得沉,也不忍叫醒他,自己去洗漱了一番回来,躺到床的另一头,拉灯睡觉。
可过了很长一会儿,梁冬哥还是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陈怀远刚才的话。既有让他高兴的,又有让他无奈的……梁冬哥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梁冬哥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坐了起来,翻身挪到床的另一头,抱膝坐着陈怀远身边,呆呆地看着他。
夜色里,看不出肤色的深浅,只有月色勾勒的轮廓异常清晰。梁冬哥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陈怀远和自己相像到底是个什么概念——等十年二十年以后,我晒黑了,蓄须了,脸颊瘦下来,眼里渐渐有了风霜之色,便是你这个样子吧?那你十年二十年前,是不是同我现在一样?
梁冬哥的脑海中又响起陈怀远的话来:“我每次看到你,就好似自己再活过一遍一样。你要不在了,我也没有了。”
你要不在了,我也没有了。
梁冬哥解下自己脖子上葫芦形的玉佩,小心翼翼地给陈怀远系上。
玉的背面上刻着“撄宁”两个字。
陈怀远,我希望当你发现某些事情的时候,不要被这些外物影响。希望你能明白我的不得已,希望你能一如既往的信任我,希望你能……祝福我。
第二天陈怀远醒的时候只觉昨晚一吐心事神清气爽,扭头发现梁冬哥就睡在自己身旁。只见梁冬哥和自己一个被窝睡着,离得极近,却缩在一边,没有一处地方碰到自己。
陈怀远顿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怜意更盛。他见梁冬哥睡得跟只小猫似的,也舍不得叫醒他,只帮他拉好被子,然后在他睡得红扑扑的脸颊上小心地亲了一口。
不过他刷牙洗脸的声音还是把梁冬哥吵醒了。梁冬哥刚醒,还没意识到什么,等眯着眼睛发现外面阳光灿烂的时候,才一个囫囵从床上蹦了起来——要迟到了!
陈怀远见梁冬哥一路刷牙洗脸穿衣跟打仗似的,不解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轮休啊。”
“加班!”梁冬哥一边穿鞋一边口齿不清着,“昨天下午才通知的!”
陈怀远看着梁冬哥跟阵风似的刮出门去了,脸上正忍不住地想笑。他目送了一会儿梁冬哥,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关门回屋,随手理了两下房间,忽然顿住。
“忠勤勋章只是个开始,他们想捏住你,有的是办法!”
“其实我那时候也是照本宣科,并不真懂为什么结了婚的会怕死。”
“我一光棍,就算跟你跑了,他们能拿我怎么办?”
“只要我获取了他们的信任,自然不会有危险,反而可能他们得使手段讨好我呢。”
梁冬哥冬哥今年已经二十八了。
陈怀远一拍自己脑门,想起昨晚自己说起老头子那边会如何拿捏他时,他显得毫不意外的样子,顿时无比懊恼:冬哥昨晚里里外外在跟我暗示,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他上班也是骗人的!
梁冬哥虽说急急忙忙跑出了门,但在咖啡厅外见到唐婉怡的时候,已经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了。
“九哥,你来晚了。”梁冬哥在梁家懋字辈中排行末尾,第九。
“我这不是给你赔不是了?”梁冬哥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花,把唐婉怡哄得高兴得合不拢嘴。
“油腔滑调!你昨晚去哪儿了?说好了带我去跳舞的,结果让我等了你一个晚上!”唐婉怡嘟着嘴,我见犹怜。
梁冬哥当然不能说我临出门的时候失踪好几天的陈怀远回来了吧?但也不能纯瞎编,自己宿舍昨晚来了人这事儿瞒谁都瞒不过去。
“昨晚来了个老朋友,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