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书却说:“敬风,阿爹早就想好了,你表字子怀。”
“子怀?”
“怀念的怀……”
那天周玉书罕见地喝醉了,又哭又笑道:“我这半生的争求,换来的便是这样么?这个家早该亡了,早该亡了……庭兰,庭兰,你看见了吗?”
敬风第一次忍不住问道:“阿爹,庭兰是谁?”
周玉书醉眼朦胧地看他,笑道:“庭兰,是你……”
“阿爹,我是敬风,”他无奈,“敬风是子怀,你可记得?”
周玉书半阖上眼:“子怀,子怀……你是庭兰的孩子……”
周敬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子怀,子怀,这就是一切的意义了。凭着他的孩子,永远地想念着那人。
这是周玉书。他哀怨,他痴缠,他妒恨,他向往。他半生的争求,只换来镜花水月一场。
六十年代一场浩劫,周家树大招风,不免被牵扯其中。这成了压垮周玉书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在死前告诉了周敬风这个老宅里见不得人的魑魅魍魉,他说出了他这辈子全部的枉自沉迷与爱恨痴缠。他最后一个邪恶的要求是把自己和太岁一起埋在祖宅之下。
周敬风的天塌了。遮蔽了他几十年的天塌掉了,过往的年岁犹如梦境一般。
原来,原来自己一直认贼作父,原来眼前这人竟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原来自己父亲的生魂一直被骗束缚在这宅子里,原来这个一直当做家的地方藏了那么多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