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叹了口气。
沈桐书又变回了那个看他胡闹的温柔权臣,这让他多少有些挫败,又觉得十分酸楚。
年少的时候,他十分讨厌沈桐书这个样子,那让他觉得自己幼稚可笑,脆弱狼狈。
可如今,他已经是实权在握的皇帝,沈桐书是他金丝笼里鸟儿。
可沈桐书还是那样看着他笑,温柔遥远的目光透过他的身体,像在看着十年前那个爬墙上树的孩子。
小皇帝不自觉地收敛了满身的蛮横戾气,低声说:“皇后说朕抚琴抚的不好,于是朕来向皇后讨教了。”
沈尚书下意识地抬手,看着自己掌心那道疤痕。
小皇帝抓住他的手:“朕会医好你的手,日后,还要皇后抚琴给朕听呢。”
沈尚书抽回手,说:“陛下既然是来学琴的,那我们就开始吧。”
小皇帝开始天天跑到凤仪宫里抚琴。
他学得很快,不过两月,就学会了平沙秋雁曲。
小皇帝一曲抚罢,回首看向沈尚书,笑问:“桐书,朕这一曲如何?”
沈尚书恍惚了一下,有些痛。
似曾相识的画面支离破碎地一闪而过,模糊的旧事在脑海中翻涌扭曲。
何曾几时,也有一个稚嫩少年坐在桌前,回首笑问:“桐书,朕这副字写的如何?”
那孩子是正统龙脉,天资聪慧。
可惜……可惜此生,却注定要做一世傀儡,被囚禁在这朱红高墙里,年年岁岁不见天日,不得自由。
沈尚书头有些痛,扶着额角靠在椅背上,手中诗集摇摇欲坠。
小皇帝手足无措地站起:“桐书,桐书,朕……朕又做错什么了吗?”
沈尚书摆摆手:“陛下,微臣常常如此,你莫要见怪。”
小皇帝缓缓靠近,替沈尚书揉按着不适的额角:“桐书,你精神不济,为何还要每日捧着书本不放。”
疼痛渐渐舒缓,沈尚书微笑地叹息:“陛下,我总不能做个只知道一日三餐是何物的废物。”
小皇帝沉默了许久,缓缓道:“皇后若喜欢看书,朕命人替你去市集上采购些来。”
沈尚书“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二月春风,天气渐暖,人也容易觉得疲乏。
沈尚书慢慢睡着了。
小皇帝把沈尚书抱回榻上,小心翼翼地拿走了沈尚书始终握在手里的那本诗集。
是三年前修编的《南亭诗会选集》。
开头是沈桐书作序,大展清狂肆意之风。
小皇帝一首一首地看过去,也没看出什么异样之处。
他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首诗没有署名,可小皇帝看得出那是沈桐书的笔迹。
他自幼便看着沈桐书的字迹抄录诗文兵法帝王术,早已把沈桐书的字迹看得烂熟于心。
虽然这首诗字迹有些发抖,还歪了几笔,但那确实是沈桐书的字迹。
“一阙江山一念痴,半生风雨不成辞。
本是人间孤身客,何故糊涂惹相思。”
三年前,他还是个在深宫里装傻的傀儡皇帝小屁孩儿。
沈桐书为谁惹了相思???
这首诗,分明写得是暗恋情深却苦不能言的自嘲之笔。
沈桐书失忆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捧着这首诗没完没了地看着。
那个人是谁?
让沈桐书恋慕至此的人……是谁……
小皇帝把诗集放回桌上,冷着脸走出凤仪宫。
刘总管吓得一哆嗦,以为皇后又怎么了:“陛下,老奴这就去传太医!”
第二十一章
小皇帝说:“传个屁的太医。你去查一下三年前秋天,皇后所有交往密切的人,以及全部往来信件。还有,朕命你去民间收集桐书的字画,你到底上心了没有?”
刘总管忙说:“老奴兢兢业业一日不敢耽误,以及从各个字画商人那里收回了十余幅皇后昔日的字画。只是……只是还有一幅,有些麻烦。”
小皇帝问:“能有多麻烦?”
刘总管苦笑:“皇后娘娘昔日常常去烟花巷喝酒,兴……兴致浓时,画了一幅春宫图送给楚月楼的花魁了。这花魁在朝中民间颇有名声人脉,不好动。”
小皇帝冷笑:“那群卖屁股的小倌,不就喜欢金银珠玉吗?你看着给,多少都从内务府拿。”
刘总管苦着脸说:“那花魁不要银两,只说那是沈大人留给他的定情信物,死活不肯卖。”
小皇帝眉头一皱:“桐书什么时候送他的?”
刘总管说:“龟奴说,是三年前的秋天。”
小皇帝脸色大变:“给朕宣那个小倌进宫!”
刘总管说:“陛下,使不得,那小倌是京城第一名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带到宫中动静太大。”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那好,朕亲自去会会他。”
楚月楼的名倌坐在榻上,一脸有恃无恐地傲气:“多少钱我也不卖,这是沈大人给我的定情信物!”
小皇帝冷笑:“定情信物?这么说,你就是沈大人的挚爱之人?”
名倌得意地点头。
小皇帝说:“卓凌,切了他的鸡儿。”
名倌吓坏了:“你你你你们要干什么!!!我卖!我卖还不成吗!!!五千两,我要五千两!!!”
小皇帝面无表情地说:“别说五千两,就算五万两,朕……真的也能给你,你老实点儿。”
名倌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含泪哽咽:“您……您问……”
小皇帝说:“沈大人与你往来的那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