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顶好几人的活。
这样从早上六点可以一直忙到晚上七点工地散工,许看就领著当天的那二十块,去附近的米粉店吃碗粉,然後回工地棚子里打的地铺朝天躺著,眼睛瞪著天花板一动不动,直至第二天。
就跟在监狱里的睡姿一样。
他这样睡了近二十年,已经改变不了。
有一晚,有个工友过来蹭地方睡,在有点昏黄的灯光里看到那双眼睁睁的眼,吓得尿了裤子,三天嘴巴没整齐地说出过句话。
以至於只要许看睡在那个工棚里,再无其它人走进这个地方。
也以至於没人再跟许看说话,谁都觉得他邪乎,工头如果不是看他力气大,干活最多,钱要得最少,也早就赶他走了。
许看一天只吃二顿,中午那顿是工地管的,晚上那顿可以吃个便宜的米粉,一月下来也能攒好几百块。
一天中午吃饭时,工地上有个人忍不住问他:“你吃这麽点够吗?”
许看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那人看著许看那大大的一碗白米饭,上面只有几根青椒,忍不住说:“你去多拿点菜。”
许看开口,淡淡地说:“够了。”
以前在监狱,他也是这麽过过来的,刚进去时,早餐是没得吃的,後来有得吃了,也没人敢跟他抢了,但这中间的时间过得太久,他早就丧失了吃早餐的知觉;中午是能吃到饭的,监狱夥食没改善的那近十年,黑糊糊的还伴著沙子的米饭他也是能吞得下的,那时候活著只为那个人来找他,可惜人没等到倒是习惯了吃任何能吞下去的东西;晚饭他倒是吃得挺好,当初刚进狱里时,为了晚上不饿著影响自己去想他,他总是拼著一切不让别人把两馒头拿走了,也可惜他想了太多年一切都想成了空,不过晚上这一顿吃好点睁著眼睛等天明的习惯去改变不了。
许看其实觉得他在牢里,或者在外面,已经没有区别了。
无论在哪里,他都已经不可能真正自由了。
从前的自己,早在迷途中把自己困死了。
而时间把他麻木得连迷惘都没有了。
只剩下下意识一天过完一天的意识。
总是不至於死的,没谁值得自己这麽做,就算是为了自己,自己也不配。
他在工地上干了半年,活干完了,工头散了夥,也跑了。
许看一天领二十块倒领了不少钱,那些比他工资多的农民工却好几个月没领到钱,事到最後包工头撒腿一跑,气得他们四处找人算帐。
工头跑的那天,许看晚上没有去吃米粉,消失了几个小时,把包工头拎到了众工友面前,然後才赶去吃他的米粉。
包工头早就瑟瑟发抖,许看离开,眼睛都不敢看他一眼。
後来,有个去感谢他的工友问许看,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麽人?”
他又重新打量下许看,“你看著,仔细琢磨著吧,还有几分斯文人的气质。”
许看认真地吃著雪白的米饭,直到碗空了,他才说:“我以前是个管收帐的打手。”
他确实是,少爷走在後头,他这总是一腔热血想回报他对他好的不入流的街头混混总是赤手空拳冲在前头想把别人欠他的债给讨回来。
他还以为他是死在别人的拳脚之下,没想到,他替他最喜爱的小表弟顶了罪之後,倒是在监狱里活了下来。
其实想想,这样也未偿不好。
总归是让自己彻底清醒,彻底断了愚念。
有些东西,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就是想得太多,还以为自己能得到,丑小鸭以为跟天鹅只要有感情也是可以生活在一起的,哪想到,他是真想多了。
天鹅从不这麽想。
他第四章
第四章
工地散了夥之後,许看被人发现。
是以前跟在他身後混了很久的小丫头片子,只是二十来年没见,以前那沈默的女混混现在居然变成了个优雅十足的女人。
足见时间具有强大的欺骗性,能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至少表面是。
白涯见了他,以後酷酷的小脸蛋倒是笑了,“看老大,这十几年我每次见你你都不肯让我见,好吧,你放出来了,居然也得我找上半年才给找著,你这本事可比当年强多了。”
许看一听她这麽说,那口气跟二十来年没有点变化,冷淡的脸上有了点笑意,叫了声她,“丫头……”
白涯嘲讽,“还知道我是丫头啊?”
许看看她,“你现在挺好。”
“好个鬼……”白涯冷笑,“外表是用来骗鬼的。”
她不顾身上干练的裙子,低下头去在天桥角落把许看的包一手给扯了出来,问:“就这些?”
许看看著她把东西扔到她的小车上,一点迟疑也没有。
白涯见他上了车才开车,一路开著车说:“你跟我住,家里的房间已经把你收拾好出来的。”
许看没说话,沈默著。
白涯毫不在乎,交待完了也不再说话。
白涯母亲是个妓女,後来嫁了个老男人,哪想到,老男人想qiáng_jiān继女,白涯从来都是个狠性子,一砖拍死了老男人流浪街头。
只是婊子的女儿总是被人当做是婊子,她才十三四岁,天天都要躲避那群想qiáng_jiān她的街头混混──许看救了她几次,後来救得烦了,干脆让她跟在了他身边。
他们,一个没比一个强多少,但那些年,许看也尽量保护著她,没再让白涯受到欺辱,甚至在跟著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