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川拱拱手道:“赵大人凯旋之后,我定在逸仙阁摆酒让烟萝作陪,我们好好喝一场。”
双方拱手之后就此别过。
日后赵奇将成为这江都城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但此时他不过是个面貌猥琐穷酸毕露的市井小人,他的离开和归来并没有在江都引起任何的涟漪。
最近街头巷尾热议的都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太后已进古稀,最近两年身子大不如前,因此陛下才想用此次寿宴给太后娘娘冲冲喜。
念太子殿下公务繁忙,太后便将此次寿宴交于世子赵景轩督办,着其一切从简,切勿给朝政造成困难。世子赵景轩领命,将寿宴地址选在京郊萃秀山举行。
是了,明眼人都知道督办寿宴是个肥差,这样的美差太后娘娘自然要交给她嫡亲的孙儿赵景轩了。
只有那种非常危险且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的差事,宫里才会交给太子殿下去办。
正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做人失败,看他的处境真可以说是爹爹不疼,奶奶不爱了。
许霁川这厢在心里为太子殿下鸣不平,那厢还要乖乖去找世子赵景轩,毕竟此次宫里演出的胭脂水粉一应是从他那里拿货的。
赵景轩是晋王世子,一直以侍疾的名义住在宫里,因此他在京城没有御赐的宅邸,但是他的娘舅家势力强大,听闻赵景轩要督办太后娘娘的万寿宴,当天就给他找了出五进五出的大别院让他先暂时委屈住下,权当做一个办公场所。
这周家的别苑就在曲江上游,是京城里一等一的好地方,也在内城,京城里数得上号的门阀之家的旧居通常都在乌衣巷,这新居大都选在这曲江上游曲柳巷。
这周三公子的别苑在这京城的纨绔圈子里谁人不知,以前周三公子经常在这里带上乐师娇娃在这里举行宴会,夜夜笙歌。许霁川虽然被人划分为太子派系,但大家同为纨绔,也都在京城的烟花柳巷里浪荡,没有撕破脸之前自然还要装出哥两好的样子,因此这周家别苑,许霁川自然也来过几次,这天一大早许霁川让人备了车,将准备好的礼物与银票带上,去赵景轩那里拜码头去了。
乌衣巷和这曲柳巷都在内城相隔不远,没多久就到了这周三公子的别苑跟前。递了名帖让小厮去通报,他站在门口等候,闲来无聊,便四处打量起来。
别说,就算是同样的宅子,不同的人住起来风格也不一样,这周三公子为人fēng_liú没个正行,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在他别苑门口的柳树上都系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绸,门口的大红灯笼也一应都是粉色的灯笼,这一到了晚上,粉色灯笼和大红彩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曲江边上的妓馆开到了内城呢。
可现在,赵景湛住在这儿之后,一扫柔媚颓靡,连门口的灯笼都被换成了平日里的大红色的灯笼,那柳树上的彩幔一应被摘下,让门口的柳树洗尽铅华从良了。
许霁川敢保证,那些挂在回廊里的粉色纱幔也被摘下来了。这时,门口的家奴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带着一个人出来了,此人正是他以前东宫的旧识——李岱敖。
李岱敖虽然也是个不学无术的,无奈人家有一颗忠君报国的心,十六岁的时候就进了朝堂,现下在户部谋了个差事,据说干的是风生水起。
许霁川十四岁不做伴读之后,就开始混迹江都的纨绔圈,也是奇了怪了,这么些年许霁川竟是再没见过这李岱敖。
这李岱敖出来一看许霁川,给了他一个俾睨天下的表情,嘲讽一笑道:“许公子请吧,殿下都等您半天了。”
许霁川笑容不变,跟着他就进了别苑,进去之后一环视,发现那些纱幔果然被取掉了。
绕过照壁就是正厅,赵景轩正在正厅喝茶等许霁川,看到许霁川进来,放下茶盏,微微阖目,等着许霁川问他。
这在人家的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许霁川上前拱手道:“晋王殿下别来无恙啊!”他虽无官无职,但毕竟是侯府的公子,赵景轩虽然被叫做晋王世子,但毕竟他自己现在也不是晋王,他俩属于平辈相交,只需要行拱手礼皆可。
晋王殿下闻言开口道:“本世子很好,劳许公子挂心了。”赵景轩本来就比他们大一岁多,如今已是弱冠,前段时间刚娶了世子妃,如今瞧着比以前持重了许多,果然成家对一个男人的改变是巨大的。
这些许霁川早就打听清楚了,他将准备好的世子妃的礼物和银票一并交给赵景轩,赵景轩倒也没有拒绝,让李岱敖带下去了。
多年未见,他本来以为以世子殿下睚眦必报的心态,这次铁定会刁难他,来之前他就准备好了诸多应对策略,没想到想象中的刁难竟没有发生,他顺利和世子殿下谈好了购买的数额和价格。
谈判好之后,许霁川便向世子殿下告辞了,赵景轩听到后,盯着他看了好久,仿佛要透过他嬉笑怒骂的脸皮看进他心里去,他皱眉问道:“许霁川,现在这样蝇营狗苟的生活是你自己想过的吗?”
许霁川道:“这江都谁人不知,我许霁川这辈子的理想就是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终老温柔富贵乡,不羡鸳鸯不羡仙啊!”
赵景轩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走吧。”
许霁川莫名其妙地走了,一路上他都在想赵景轩最后说的那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