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看上去似乎不舒服。”他的眼睛在霍铮身上游来游去,脑海一时搜索不出该用什么词描述霍铮眼下的状况,嘴里支支吾吾,有一句没一句,不肯放过。
霍铮对他无可奈何,把就快黏到身上的人拉开,“干了一天重活身上全是汗,我去冲个澡,你若是累了就先回房歇息,时候也不早了。”
不待白细应他,霍铮迫不及待地出了屋,向来平稳的步伐竟是有些凌乱,他心内的鬼只有自己知晓,不敢与白细共处同一屋檐下,生怕露馅。
——
冰凉的水不断往强健的身躯泼洒,一股无名燥火在体内涌动喷发。男人厚实有力的臂膀曲起一拳,重重往木柱上猛力砸去,震得屋檐底碎屑纷纷簌落,落在他粗红的颈上。
良久,霍铮喉结微耸,沉重而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霍铮魔怔了,自那日亲眼瞧见白细的身体后,眼前总会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当日的画面。
他不敢去想,自己竟然三番五次想着一个男人的身体。
霍铮闭目,不过一瞬,脑海中倏地再度浮现出他避之不及的人来,雪白的,温软的,电光火石之间,腹下竟升起不堪的反应。
他惊愕低头,对此不可置信,蜷在柱边的手再次握成拳头使劲砸捶,木屑刺在掌心沁出血来丝毫不在意,颈上青色经脉暴露,绷紧的面目竟有几分扭曲。
白细对他付出了全身心的依赖,而自己却……
罪恶之感如囚笼束缚着霍铮,他亲口承诺过,要将白细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照顾对待,而今,却对他视如亲弟之人的身子,产生如此龌龊又肮脏的肖想。
霍铮木着脸,在心底反复把自己狠狠唾骂千百次。
他痛苦万分的想,难道是他没碰过女人的滋味,开始想女人了?可若为想女人的缘故,那肖想的人也不该是白细,白细与女人没有丝毫干系。
澡房内霍铮双手染血,就快把头发纠光了。院子里灯笼发散的光蒙蒙照亮一路,室内烛火通明,白细倒在枕边,嘴角挂有痴甜的笑。
添置的新衣裳叠放于枕边,他舍不得换下沾有霍铮气息的衣裳,每逢夜间入睡时,便穿在身上。衣襟宽松,他扯高将半张脸遮盖起,就好像霍铮在一旁抱着他。
动物对气味非常敏感,它们有厌恶的气息,也有极为喜欢的。
而霍铮的气味,是白细嗅过那么多味道中最为喜爱的,至今以来,未曾有过如此强烈的渴望。
倘若他能将铮铮的气息占一辈子就好了,再让铮铮染上自己的味道,彼此的气息相互交融,如同动物间的相互标识。念头飘闪而过,白细连忙以手紧紧捂住发热的脸颊,一脑袋埋进枕下赧然扭动,漏在外头的两条腿隔空一蹬,喉中发出细细软软的呜咽。
暗自荡漾时,门外有人叩门。
白细缩回手脚一窜而起,赶去给门外的霍铮开门。
“铮铮。”
白细心下痴喜,仰头迎视对方低垂的目光。
霍铮脸色淡淡,左手拎着一个夜壶……
院中修建有茅房,灯笼彻夜照明,奈何白细不喜欢趁着深夜外出解手,数次憋到天亮。
夜壶由霍铮亲手烧制而成,白细对兔子尤其钟爱,他想起前些日子凭空送上门又莫名消失的那只白兔儿,便专门在上面刻上一只兔子,手艺精巧,惟妙惟肖,白细接过时,兴奋得耳尖红透,如两枚薄细晶莹的朱玉。
“铮铮,你真好!”
他抱紧夜壶不撒手,衣服松松垮垮披散,露出大半胸膛。
霍铮目光微滞,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
“时候不早了,小白你好好休息。”
“噢!”
白细得了一只夜壶,蹦蹦跳跳回到屋内。
他把夜壶放在灯火下细看,壶身涂抹着一层光亮的釉彩,触手平滑,往后翻转半圈,发现夜壶上画的兔子竟是只白色的垂耳,近看顷刻,还觉得这只兔子似曾相识。
白细对着夜壶上的兔子迷迷瞪瞪想了一阵,倏地拍起脑袋,将两只垂耳朵从发中顶出来抖了一抖,他围在铜镜前,举起夜壶,对着上面那只精神抖擞的垂耳白兔子笑得合不拢嘴,傻乎乎露出两排雪白的贝齿。
铮铮画的兔子,不正是他嘛!
白细愈发宝贝这个夜壶了,搁在手边抱在怀里睡觉。
夜里他激越难耐,身卷被褥翻来覆去,笑意不停。他没想到铮铮将他的兔子模样记得如此清楚,这是否表明了铮铮很喜欢他变成的兔子呢?
陡然间,白细打起一哆嗦。他后知后觉暗想,铮铮为何会画他,难道他认出自己,看出他是个妖怪了?
种种猜测纷至涌入脑中,搅得他毫无睡意。这时门外立有一道人影,白细定睛望去,抱紧怀里的夜壶,“铮铮,是你吗?”
人影一顿,传来霍铮说话的声音,隔着门,听上去颇为沉闷。
“小白,为何还不休息。”
白细过去开了门,“铮铮,我睡不着。”
霍铮眼睛落在被白细当成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夜壶,眼角一跳,头疼不已,“怎么半夜还抱着夜壶不放。”
白细答非所问,眼珠子咕噜一转,眼瞳在夜色中幽闪发亮,“铮铮,我能与你一起睡觉么?唔,不是不是,我不想睡觉,想和你说说话,好么?”
霍铮:“……”
窗外月色隐没,两人并肩共枕躺在一张床上,肩与腿互抵,呼吸起伏落入彼此耳中。
霍铮盯着黑蒙蒙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