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无奈的点点头:“亲爱的,谢谢您,取水还要排很长的队呢,我先去排队,您等半个小时再过来。”说完,她拿了一个水桶,慢腾腾的出去了。
卧室里依旧是叮叮咚咚的钢琴声,琴声时不时中断,然后能听到塔季雅娜对她女儿的讲解。小姑娘似乎总有一段弹不好,房间里隐约传出了她哽咽的声音。
王耀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但还是走过去,敲了敲门:“您好,我是王耀,方便让我进来么?”
塔季雅娜似乎是犹豫了片刻:“请进。”
六岁的娜斯塔西娅看到王耀进来,眼中闪烁出了喜悦的光:“王耀叔叔!”
塔季雅娜只好终止了她的音乐课,收拾起琴谱来。娜斯塔西娅钻进了王耀怀里:“王耀叔叔,您来了太好了!您今晚上会在我家过夜么?我给您唱歌。”
“别玩太久了,休息十分钟,一会儿我们接着上课。”
娜斯塔西娅恐惧的点点头,等她妈妈出去了,才悄悄问王耀:“叔叔,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他了呀。”
“很快就回来,也许就是明天。”孩子的笑容温暖了王耀的心,他亲了亲小姑娘的脸:“在爷爷回来前,要听妈妈的话,好么?”
“好的,叔叔,要听我唱歌么?我想让你开心起来。”
“乖,别唱歌,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好么?”王耀把脸靠在她金色的卷发上:“现在不是唱歌的时候,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再唱歌,好么?现在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王耀把她抱到壁炉旁边的摇椅上,给她盖上毯子。
这孩子也许真的是累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塔季雅娜走进来的时候,不满的看了她女儿一眼,准备把她叫醒。
“等她睡一会儿吧。”
“可是十分钟已经到了。”塔季雅娜严肃的说。
王耀觉得不可理喻:“塔季雅娜,她今天有吃到一百克面包么?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弹钢琴,这样她会饿的更快的!”
塔季雅娜看着王耀,表情冷漠:“王耀,您为何不离开列宁格勒呢?或者,您为何不离开苏联呢?”
王耀看着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或者您回答我,您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呢?活多久才算是活着呢?十年?五年?一年?一个月?一天?如果还能活一天,这算活着么?”塔季雅娜擦了擦眼角:“对我来说,我活着是为了等待我爱的人归来,如今,他已经不能回来了。所以我唯有梦想,”塔季雅娜抚了抚手边的钢琴:“他希望娜斯塔西娅成为一位钢琴家,所以,哪怕是只有一天,我们也会为此而活着。”
塔季雅娜说完这些话,绕过了王耀,走到壁炉边,推醒了她的女儿:“起来吧,该练琴了。”
王耀退了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跳动的心被堵住了,他茫然的走出大门才想起要去帮老太太取水。街角取水的队伍排得长长的,王耀找了很久才找到她,老人提着水桶无助的插在队伍里,河岸陡峭,水桶沉重。
“我来吧。”王耀接过她手里的桶,爬下堤岸,将水桶没入冰窟窿里。刺骨的寒冷触动了他的感官,就像是突然忘记了饥饿一样。猛地,他拉起水桶,把它扛上岸,放到了雪橇上。
“要帮忙么?”
王耀抬起头,别里亚耶夫的笑容映入了他的眼帘。
“老头子!!”老太太激动地抱住了她的老头儿,就像是久别重逢一样。
教授搂了搂他的妻子,抱歉的笑了笑:“没关系,我没病,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王耀隐约听到钢琴声从远处传来,他不懂音乐,但是可以听出这是稚嫩的手指敲击出来的练习曲。
我回来了。
王耀突然忍不住,用手擦了擦眼睛,快步挤出人群,往工厂的方向跑去。寒风卷着大雪呼啸着向他涌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忧郁和绝望席卷了心的每一个角落。
你在哪里!!你还活着么??
我不愿离开是不是仅为等你回来?
在空无人烟的街道上,没有人能解答这个问题,寒冷不能,饥饿也不能。终于,王耀失魂落魄的推开了宿舍大门,脱力的跪在地上,晕眩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力量。
“小教授!您终于回来啦!您怎么啦?”听到响动的斯捷潘走了进来,他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赶紧把王耀扶了起来。
“下午有你的电话,你看,我记了纸条给你!”
王耀接过纸片,上面写着一句话:
“十月二十九日下午两点,我在十二月党人广场上等你,伊万.伊万诺维奇.布拉金斯基。”
☆、第二十章
“今天有大雪,你要出门么?”斯捷潘扶着办公室的门问王耀。
王耀点点头:“我要去一趟十二月党人广场。”
“很远,广场很远呢,你别关门,我到你的办公室睡一会儿。”斯捷潘走进来,躺在沙发上。
“盖好毯子,跟外面的工友交代了么?空袭来了记得让他们来叫你。”
斯捷潘闭上眼睛点点头:“早点回来,大雪天很冷的,小教授。”
寒冷,饥饿可以把一些最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最初的一两天可能会影响工作,后来便逐渐失去了奔跑的能力,再过一段时间,即便是最简单的行走都开始变得困难了。王耀走出工厂的大门,漫天的雪花滚着大风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只好压低了帽子,弓着身子向前走去。路过车站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