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上了。
鹤丸如看敌人般苦大仇深地看着这扇门,不欲再增加负面印象,所以现在他连学着主将以前那种不顾一切挠门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都不能,只能把手按在门上:“江雪?”
阳光穿透采光极好的拉门,该是在地面上落下了无数错落明媚的阴影。离门很近处映出一个淡淡的人形轮廓,那是靠在门上的江雪。
鹤丸也靠在门上,说话声音很轻,带着隐隐哀求地保证:“我不会做什么的……江雪,请让我进去。”
没有回音。
“对不起……”很久以后,一门之隔才传来轻轻缓缓的声音,“请让我……一个人静静……”
……鹤丸想砍门。
但他也知道最好的时候已经错过,今天的发展叫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了,对于江雪来说更应该仔细想想,再纠缠下去只能叫他更恼。不过谁知道江雪恼羞成怒的时效究竟会有多久?
门外一片静寂。那人该是走了。可是整个世界就好像一下子空了下来。
江雪靠着门发了一会儿呆,眸中再次涌上的水色才静静地沉了下去。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的频率恢复平静,脸上烫起的温度也慢慢冷却。
胸腔中潜藏的似乎是喜悦。可这情绪并未再短暂的停留之后离散,反而盘踞在心脏口似乎想要常驻。他茫然地等待着,然而那座被搬离了一角的沉重大山并未再砸下来,它停留在虚空中,仿佛冰雪消融般一点一点崩塌。
那坚冰砸在身上,却比它凝结时的痛苦,要轻得太多了。
*
江雪踯躅了很久,还是没克服内心的压力到前面去等待宗三与小夜。
自己现在这模样,总觉得……被人瞧见就是种羞耻。
他站在屋檐下,翘首等着兄弟回来,面上一派冷静,心里却有几分焦虑。下意识的,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要……害怕它吗?
黄昏还未降临,日头的暖光已经弱了几分,宗三背着小夜走进来的时候,进门抬头就看到江雪,稍许惊讶但马上脸上就出现了笑容:“兄长!”
二重奏。小夜从宗三身上爬下,掂着大大的斗笠就跑向大哥。
幼弟难得的依赖显然叫江雪很受用,伸手接了满怀,眼睛里也满是暖色。伸手帮忙摘下斗笠的细绳,取下的斗笠为宗三顺手接过,小夜伏在江雪肩头蹭了蹭。
江雪小心翼翼地摸摸他的后脑勺,视线转向宗三,有些迟疑:“怎么……遇到了……什么?”
头转到一半他才忽然想起来什么,猛地又把视线侧开,但那依然微红的眼眶已经被弟弟撞见。宗三怔了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脑袋疯狂地思考江雪会遇上什么以至于反常到这地步,许久才愣愣地回道:“小夜这次……有些凶险。他随机到的演练对手,是已经被确认濒临污化的清光……”牵扯到幼弟,宗三好歹回了点神,思路也更清晰了些,“对方的空间坐标被定点后,政府方面,空之助大人有介入,情况处理得很快……小夜刚去过手入室,检查过并没有受到影响。”
江雪听着也有些后怕。又摸了摸小夜的脑袋。然后问:“你……呢?”
宗三停顿了下,然后笑笑:“我无碍……只不过遇上的是……长谷部。”
多年以来,宗三一直对魔王带给他的耻辱与痛苦耿耿于怀,哪怕现在性情要平和的多,对当年织田信长麾下的刀剑也有芥蒂但也少来往,现在面对的是另一个……压切长谷部,并非同一本丸的战友,没必要克制,于是多少有些情绪。好歹只是场演练。
“那么兄长……遇到了什么?”
江雪哑然。他说不了谎,但也道不出自己所遇的一切。只能保持沉默。
主将从时空政府奔回来已经入夜,第一件事就是跑来找江雪。然后晴天霹雳,江雪竟然不!见!她!
宗三出来打圆场:“并无碍处……兄长今日只是有些累,请您不必担虑。”
主将脸上还挂着霹雳,呆愣愣的:“所以怎么累的?”
宗三没说话。他心里也纳闷着,可是江雪不想说的时候谁能逼他开口?
“啊啊啊江雪江雪你不能多想啊,这个世界很美好的,千万不要想太多啊啊啊啊!!”
主将在江雪熄了灯之后还硬是挠了半天门,逼得他开门亲口跟她说自己真没事……才算了结。
对于本丸的绝大多数刀剑来说,这个夜与以往的无数个夜并无什么两样。对某些刀来说,却怎样都深刻入骨。
鹤丸在漆黑的屋子里坐了很久,忍不住想笑,胸腔里却沉重得要喘不过气来。
感同身受是何种可怕的东西,他只承接着江雪的些许情绪已经如同一场磨难般,他所心慕的人,胸中滚烫着岩浆又该是怎样深的痛苦。
想到午时他落下的泪,想到那一双沉静到极点忧郁又柔软的眼睛,便再难安静坐下去。
就算很大可能又会叫他恼,他也没法装作不在乎。
鹤丸轻车熟路潜进开满樱花的院落。走进檐下停顿了好久,还是试探着按了按门,门没关。
竟!然!没!关!
行动快于思维,直截了当拉门进去,脚落在地面上停顿了瞬息,还是没停歇地往里走去。
里屋中能嗅见清晰的檀木的香味,不浓,甚至是淡得几乎不闻。江雪显然已经睡下,身形毫无动静,睡姿平稳,长长的发披散在枕榻间如流水一般,有微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