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沈凝,无非是要将他封印中的藏云心魔放出,你大可现在就打开封印,若你被心魔附体,我倒是有兴趣与你一战。”
雪柔冷笑一声:“你少诓我,就算心魔附体,我也打不过你,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我再给你一炷香时间,若你再不放我走,今天我就和他一起死在你面前。”
顾衍忽然微微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看用不着一炷香。”
雪柔看见顾衍面色微微一愣,登时浑身僵住。
忽觉有人轻轻分开雪柔的手,将她推开。雪柔好像浑身都被抽调力气,竟然软软倒在地上,睁大双眼,满眼都是不可思议:“陆冕……你……背叛……”
陆冕仍是一身白衣,白色幂篱从头到脚遮盖得严严实实。
雪柔话未说完,被他淡淡打断:“雪柔,当年是我陷害他勾结魔宗,是我设计他同我厮混,也是我故意设计叫他夺走我修为,更是我设计你假意成全你们,却要你撞破。他的心魔是我种下,也是我要他当时杀你。可当时他不忍心杀你,加之心魔不固,被他压过,你才捡回一条命。”
雪柔眦目欲裂,眼尾猩红愈加,缓缓摇头:“不可能,你少为他推脱。哈哈哈,陆冕,你是不是见了他就心软,还想同他旧情复燃?可惜,你来得太晚,你可知道方才他与顾衍你侬我侬,柔情蜜意。我早就该看出你有二心。当初平林有那么多机会杀他你都不许,捉回青门山你又不痛不痒关了几年,说是看守谁不知你夜夜春宵,就连送到苦拙山,你也是好好护着,生怕别人动他一根头发,还假模假样要他做苦力,我看你夜夜躲在苦拙山里心里不知如何疼惜。怎么是怕我们看出你余情未了,对他暗下杀手?哈哈哈,可惜啊陆冕,人家心里早就没有你。不管是那个萧轲,还是顾衍,他都能百般柔顺。可只有对你……”雪柔脸上笑意有些狰狞,“你这个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乡下野小子,就算你机关算尽爬到高处,夜夜将他绑在身边,他也永远看不起你!噗……”
雪柔话未说完,被陆冕一掌狠狠击到冰壁之上,吐出一口血雾,重重摔到地上。
虽然隔着幂篱,看不见他表情,可却觉得陆冕似乎怒极,浑身笼罩着一层淡白烟雾,有种莫名森寒肃杀之气。
“杀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留你一条命给苍冥报信,我不许他再动沈凝一根头发。”
雪柔衣袖被冰棱刮破,露出手臂皮肤竟然好似腐烂,带着诡异腥臭。
“这是……”我不敢相信看着雪柔。
雪柔扶住胸口,又吐出一口鲜血,嘴角蜿蜒血迹,仍是冷笑:“师兄这么惊讶做什么,莫非没听说过纵尸道者?就别大惊小怪了。你还是劝陆冕现在杀我,否则你这陆冕的心肝宝贝必要丧命我手。”
我当然听过纵尸道者,这是要将自己做成活尸,夺取尸身阴气,炼制傀儡,操纵尸体。我还奇怪雪柔以前学艺一向不精,怎会突然功力大涨至此,没想到是她对自己这样狠心,练了这样的功法。
陆冕白衣无风自动,缓缓抬起手:“那我成全你。”
“住手!”我挡在陆冕面前,阻隔他视线,“你别杀雪柔……”
陆冕仍是抬着手,掌心已有许多细碎冰棱逐渐凝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掌心盘旋扩大。虽隔着幂篱,仍能感觉他静静看我。
“是我害了雪柔,你放她走。”
雪柔在我身后嗤笑出声:“师兄,你以为你现在假惺惺为我求情,我就会感激涕零,对你感恩戴德?你想得美!我要扒你的皮!剜你的心!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雪柔几乎嘶喊出声,声音凄厉嘶哑。
我缓缓回头,看着雪柔发丝凌乱,满眼恨意,一身血污。这再不是我当年的小师妹,穿着胭脂色罗裙,动不动就脸红害羞,成天挽着我的手臂“师兄、师兄”喊个不停。她从前天真烂漫,如今满心恨意,痛苦挣扎。全都是我的错。
她及笄是我送她第一支步摇,她修道是我送她第一把佩剑。
我不管做什么,她都崇拜支持。我被人陷害,是她唯一一个跑去救我。
青门山里百年都是她日日缠在我身边,一同练剑打坐,看书吃饭。
她在我心里像一张白纸,我害谁都不想害她。
她全心全意对我,而我从未回应过她心意,是我辜负了她。
就算她做了再多错事,我也不忍心怪她。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闭了闭眼,满心苦涩,又看着她,“我把你当我最喜欢的妹妹,从来没想害你。我被人陷害,也是你偷偷跑去救我,我都记得。可我当时真的没想杀你,是我几乎没法控制自己。是我不好,我走了,也不曾去看你怎么样,是不是过得很不好。我骗你那么多,辜负你那么多,不想求你原谅,可我不想你活在恨里。我一生不管做过多少错事,可只有看见你才让我如此后悔。等霜凌境的事情办完,你再去沈家找我,你想朝我撒气,我都依你让你。好吗?”
雪柔怔怔望着我,双眸泛着血丝,又有点点泪意渐渐充盈,她轻咳一声,又吐出一口血,闭了闭眼,顿时泪水蜿蜒。她仍是咬牙切齿,压抑声音颤抖:“滚……通通都滚……”
她摇摇晃晃起身,手中又抖出一条血鞭,眼中泪意翻滚:“别再那样看我,更别再同我提从前。”
雪柔狠狠挥动血鞭,将洞窟冰棱击得粉碎飞溅。
顾衍连忙抱住我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