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在门口将东西递给贞平,问道:“贵人现在如何?”
贞平说:“托福,还成!”
王全把眼尾一掉,说:“你小子什么话,洒家问你,他病好了没?”
贞平年轻无谓,对王全并没有好脸色,他说:“我家主子还活着!”
“嘿!你小子!”王全得势后还无人敢这样于他说话,气道:“等皇上腻味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骂骂咧咧的走了。
贞平冲着他背影挤眉弄眼一番,就退回院中,一抬头,看见杨连华无声无息的站在身后的红梅树下。
梅树已经挂着红艳艳的骨朵,含苞待放,鲜嫩可人。
“主子!您出来做什么?”贞平赶忙上前,回屋中取了披风给他披上说:“外头冷,您身子没好透,别在吹了风。”
“我没事!”杨连华说,他昏昏沉沉过了两日,第三日起来终于有了力气,除去腰部的酸痛还隐隐约约的在,其他的都已经好了八九成。
“还是孙大人给您开的药膳管用!”贞平赞道。孙世普给杨连华开了药方,又给了皇帝一份。这些日子皇帝叫人专门煮了些食补的吃食送进来,主子吃了,果然气色好了些。
“我从不知道,宫里头还有这么粗的一株红梅树。”杨连华自言自语道。
“秀梅阁从前荒废,您不会到这来。”贞平道。
“确实。”杨连华说:“从前我觉得皇宫太小,总想出去走走,可惜父皇和母后总是约束这个约束那个。现在才知道,这偌大的宫殿,也是有许多地方我还从未来过!”
“您是贵人,这不干不净的地方不是您来的。”贞平说。
“今时不比往日,现在就是看这单单的一株红梅都觉得胜过御花园的百余棵。”杨连华笑笑,清减的身影在梅树下愈显寂寥。
“主子……”贞平看着他难过,绞尽脑汁想找些有趣的事情说给他听,忽然灵机一动说:“主子!奴才想起来了,今儿是您的生辰!”
杨连华一愣,莞尔道:“还真是,你不说我自己都忘记了。”
“奴才去跟外头说,叫他们给您加份长寿面来!”说着,贞平两步并坐一步跑出去。
“等等,别……”去字还未脱口,贞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门口。杨连华无奈的摇头。
真的是今时不比往日了!他想。从前临近生辰,各宫各院以及兄妹手足们的贺礼早早就送到了太子殿,想叫人忘记都难。而母亲则会在这一日去离佛寺烧香为他祈福。
短短一年,宫墙犹在,却早已易主。他和父皇、母后甚至来不及见最后一面,就已经阴阳永别。
胸口憋闷,止不住的酸意涌上鼻头。他用冰凉的手指揉揉眼睛,将喉咙里的苦涩咽下。
我不能再这样庸懦下去,除了哭泣什么也不会做!他拍了拍面颊,暗自下了决心,双手合十,喃喃道:“父皇、母后,愿你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保佑孩儿结束了一切之后早日来与你们相会。”
“你朝一株梅树拜什么?”熟悉的一贯低沉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杨连华一惊,转头时已习惯性的拉起衣领。
真是不能念叨,刚才一刻还想过再面对这个人时候要拿出勇气。可只听到他的声音,身体便反射性的开始战栗。
杨宏文见他脸色骤变,青白的手指紧紧抓住领口,眼里有掩饰不住的仓惶,有些负气,嘲笑着说:“六弟见朕就像耗子见了猫,朕有那么可怕吗?”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杨连华懊恼,又听皇帝说:“说起来,你见朕这么多次,却从未真正行礼。在你心中,怕从未服气过朕吧。”
“连华不敢!”杨连华忙摇头,便微微俯身要朝他行宫中的礼仪。
“不必了。你过来!”杨宏文摆手说。
他低头,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只是靠的越近越觉得空气中弥散着淡淡酒气。距离哥哥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这股味道愈发浓烈,他停住,狐疑得抬头看向哥哥。
他虽还显瘦,脸色已经没有那样青白,透了微微的红润。目光清澈如水,眉目如画。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没有配饰,只着湖水色的发带。一身青白色长衣,配以玉色的腰带,整个人看起来干净修长。
“气色好了很多,身体都好了?”杨宏文问。
“是的。”
“那好,陪朕喝一杯。”
“什么?”杨连华吃惊,才注意到皇帝轻装而来,手上还真提着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