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来也笑,“那你为什么会去秦川?”
尤离笑容淡了两分,终究说了实话。
“去暗杀。”
江熙来未太惊讶,只道:“那么危险的行当……”
尤离心头很暖,笃定道:“你若不喜欢,我不干了就是。”
江熙来道:“暗杀组织会那么轻易放人吗——”
尤离温和道:“我并非什么高层人员,只消跟前辈说一声,挂名而已,不再接单。”
凝视江熙来眼睛,了然道:“你会继续为四盟八荒去跟青龙会周旋。”
江熙来少有悲怆之态,“青龙会能为一张图谱灭人满门,又扰我太白沉剑池,还险些害了曲盟主——”
“九华孟家满地的血,纵使那带头的血玲珑已死,也难消我恨!”
他闭目,“下山前,师父说:‘你的江湖,你的大义,去罢。’”
“我知这路很长——”
他持剑起身,望着尤离眸色,“你会陪我对不对?”
尤离试探着单臂揽上他,“嗯,我陪你。”
江熙来便继续道:“我想回杭州城一趟,该入四盟了。”
尤离对视,“哪一个?”
江熙来忽然迟疑,“我一直仰慕万里杀离盟主的风范,可我知道叶盟主和五毒颇有渊源,你若想去帝王州——”
尤离却摇头了,“我之前在云滇时有幸得见过叶盟主姿容。每年他都会回五仙教祭奠圣女。说实话,叶盟主风度甚好,但我不喜欢。”
“他得到了几乎一切,却失了挚爱,终究娶了别人。”
他仰头,“我知道上官金虹对他有恩,但圣女孤坟常年孤寂,谁知她在地下如何悲哭——”
江熙来怔怔地抚他脑后,目色凄然。
漫漫路远,总要继续上路,等过黑夜与黎明,曙光总会在。
曲无忆看二人准备动身离开,微笑道:“二位少侠有何打算吗?”
尤离道:“我二人回杭州一趟,四盟议堂在那里。”
曲无忆便知二人已要入盟,“二位少侠不若加入我寒江城?”
江熙来饱含歉意,拱手道:“万分抱歉,晚辈自小在秦川,常见万里杀揽月台分舵的弟子往来,也一直仰慕离盟主,心早已在万里杀。”
曲无忆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二位慢走,一路小心。”
江熙来道:“曲盟主保重。”
笑道人在一边终于出声:“你们小两口好好的啊——”
然后絮絮叨叨不止:“无忆,你怎么不邀贫道入寒江城?”
曲无忆道:“你不是早就入我寒江城了?”
笑道人一哼,“那是贫道自己说的,贫道也武功不凡,你怎么不邀我?”
曲无忆总能被他撩起小女儿的神态,无奈道:“你已是寒江城弟子,想我邀你,先退盟。”
笑道人立刻改口,“那算了,万一贫道退了盟,无忆也不邀我,可怎么办?”
曲无忆转头轻笑,淡淡道:“算你聪明。”
江熙来听得隐隐约约,还是忍不住被笑道人逗乐,尤离亦弯着嘴角摇头,“你这个真武的师兄很有意思。”
于是策马出发,向着杭州而去,一路山水婀娜美如画,尤离墨绿色的衣角依依地晃,徐徐不急。江熙来用余光一直瞅,嘴角忍不住笑,剑鞘的盈光似应和他的好心情,温润柔柔。
星夜如幕,熙光如泄,踏进西湖的光影里。
江熙来握着缰绳痴痴地盯着尤离,马儿轻轻嘶鸣,他忽而想问问——
你想不想跟我回一趟太白?
颇有一种带着心上人回家的感觉。
尤离未觉他目光,忽唤他一声——
“当心!”
江熙来忙一勒马,马前的人就哀怨出声:“小子,骑着马不看路,撞坏了我可怎么赔?”
江熙来下马道歉,“对不住,兄台可还好?”
那人暗紫色的长衣并未乱,手里折扇一开,翠竹山林作画,正是蜀中的好景。折扇铁骨精铸,风韵满身,眉目挺拔秀丽,自有种大家风范。
尤离盯着看罢,那人道:“还好,还好。”
他转眸看到尤离,四目相对隐有凶光,后者已道:“唐门的弟子。”
那人笑着道:“阁下聪慧。”
他看向江熙来,“算你运气好,撞到的是我,换做别人,躺着不起讹钱也说不定。”
他正色,“你别一直盯着人家看,好好看路!”
江熙来脸上一红,那人已旋身而起,一路星雨飞花潇洒离去。
尤离愣了半响,忍不住笑,“熙来——”
江熙来红着脸应他一声,“我刚才……”
尤离道:“走路小心点,你若想看,待会儿让你看个够。”
他笑得神采飞扬,江熙来陷在那眸子里出不来,定定神,轻声问他:“这里事了,跟我回一趟太白可好?”
尤离已上马,故作纠结道:“秦川那么冷,我可是云滇长大的人……”
江熙来看出他坏笑,双臂一抱,“我给你买件棉袄行不行?”
尤离笑出声,“哈,好,我要挑一件最贵的。”
江熙来便也带笑回到马上,继续向着城里去。
司空央乃天下神算,常年住在杭州城里,叶知秋的“天煞孤星”便出自他口,后来叶知秋坐拥帝王州,曾言——
若真孤星照命,叶某唯有以剑破之。
一句广传天下。
司空央未因此如何,依旧摆着小摊,为前来入盟的少侠们免费一算。
江熙来颇为不解,何以入个盟会还要先算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