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新闻,作为一名差点踏入鬼门关的“义务捐献员”,霍克特对此再清楚不过了。他放下一条腿在地面上踏实,同时伸手围上对方的腰际,好让他的公爵陛下能坐的更舒服些。
“我知道,你的力量干涸了。”
——不过那又怎样?这丝毫不影响在你愿意的时候,把自己当蝴蝶标本一样摁倒在地上。回忆起某些极为“惨痛”的场景,霍克特默默的挠了下脸。
说起来,物种之间的差异,实在是件令人无可奈何的事。
“力量干涸只是原因之一。”卡俄斯半摇下头,“更主要的,是因为我们订立了二级印记——关于印记,我知道你没什么概念,不过有一点你必须清楚——从订立二级印记开始,我每一次动用力量都会影响到你,而你身为人类的身体,是支持不住的,你的ròu_tǐ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崩坏。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用手指固定住霍克特的下颚,卡俄斯笔直看进他的眼中,发音清晰的似乎要把这句话刻进他的心里:“这意味着,即便你发生危险,命悬一线,我也无法立刻出现。所以无论你要去做什么,你得小心,很小心。”
我总是愿意纵容你的,人类,但你与死神的游戏有时太过火,你该收敛些了。
顺着卡俄斯的力道,霍克特凝视进眼前的红眸,这双眼眸很少有人敢直视,虽然它们很漂亮,暗夜中的死亡之花,即便当它不再收割性命,仍然美的摄人心魄。
看着倒映在眸底的自己的脸庞,霍克特感到心里极深处的什么地方,安安静静的,如同退潮后的沙滩,松软下来,散发出柔软的湿气。
“好吧,陛下,我知道了。”
就着卡俄斯的手,霍克特凑过去在他唇上轻吻一下。
卡俄斯终于准备启程了,亚历山大松了口气。但在启程前,他做错了一件事,是和院子中的女子有关的。亚历山大不知道这女人是谁,不过他知道她的重要性,所以他原本打算带她走,却没有想到试图将她带离院落的企图,顷刻间破坏了女子沉默而麻木的世界。
在发出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下惊叫声后,她开始拼命挣扎,疯狂攻击这些试图靠近她的人,她没有武器,但她的指甲已足以抓的随从们一脸花印子。在挣脱开男人们的手掌后,她立刻蜷缩到角落,惊恐的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她呜咽着,想要尽量掩藏起自己的身形。
“算了,停手吧。”
卡俄斯制止了这场闹剧。他在她面前半俯□体,想要用手指替她理一下额边的头发,却遭到女子警惕的闪躲,她从散乱的发丝后向他看来,茫然而又恐惧。
把手指缓缓收回来,卡俄斯半闭下眼,他脱下大衣,披到女子单薄的身体上,再替她掩好衣领。
在他身后,霍克特斜靠着门框,正在抽一根烟。
他们彼此互视一眼,便算作道了别。
车内,亚历山大扫视着外面的院子,不由问:“先生,要不要我派个人看住这里?如果霍克特先生离开,您可以立刻知道。”
“是要派些人,不过是看住阿黛尔。过几天,等她平静一些了,在她的食物里掺一些温和的药,把她带过来。至于那人类,就不用了。”卡俄斯靠上车椅背,向后微仰的头颅拉展出流水般的脖颈曲线,“他是看不住的——看住了也没用,他想做的事,总是要去做的。”
☆、第五十二章
车队在树梢密林间渐渐失去踪影,霍克特没有动,他抽完手里的烟后,才打开门走了进去。这间前两日还觉得拥挤的屋子,突然之间空旷下来,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霍克特在沙发上坐下,把烟蒂扔进烟灰缸里。
其实卡俄斯多虑了,他即便要离开,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屋子外头坐着一个,楼上杵着两个,他倒想拍拍屁股走人,可惜伦克少爷的骑士精神让他在离开前,特意嘱咐说要好生照顾直到他回来。
你知道,债权者总是有颁发命令的特权的。
霍克特把双腿翘上茶几。
现在,他能希望的只有伦克可以早点回来。
事实证明,伦克比霍克特预期的回来要早。
那天晚上,是个风雨天,雨水啪啪的打在屋檐上,大风摇晃着枝桠。玛特终于愿意从院子里离开,她此刻正坐在角落里,而霍克特在厨房准备晚餐——正确说,是监督乔治准备晚餐。是啊,谁让我们的霍克特先生撵走了曼格尔家族的仆人,却又绝不可能亲自下厨伺候所有人呢?倒霉的自然只有唯一看着还正常的乔治了。
“整天坐在屋子里,可不是年轻人该干的事。下楼去,做些你该做的。”霍克特一边说,一边从昏暗的房间里提溜出这个苦力。
乔治的厨艺当然是不能和专业厨子相比较,不过好在吃饭的人也都不介意。而等乔治把他辛苦两小时的成品端上桌时,霍克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他听见门外有隐隐的呼吸声。
这个时间点,又是这样的天气,没有经过邀请的客人是不会上门的。霍克特走到门边,他的步伐看上去很随意,指缝间却悄悄出现一把薄刃。
可门外站着的人,却着实把霍克特吓一跳。他收回刀刃,把门全部拉开。
“伦克,你这是在玩午夜惊魂吗?”
伦克缓缓抬起头,他浑身都湿透了,淌下的水在脚边聚集成一个小水坑,脸色和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也不知他在屋檐下已经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