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大概也是如此。
游岚自以为自己恪守雅正之道,君子之礼,却未料凡人入红尘,如钻进了千丝结,躲不得,避不了,是伤是欢喜早就已经不受控制。
素未谋面的万丈红尘将他牢牢包裹其间,原来,欢喜是这样的;书上说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竟是这般的滋味。
忽然之间,熟悉的冷檀香弥漫鼻间,游岚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已经三日不见的黑衣男子此刻正搂着自己,下颌搁在他的肩膀上,久久不愿意放开。
而后,那黑衣男子俯身低头欲侵夺方寸嫣红的唇间,游岚推抵了几分,见他隐有推却之意,黑衣男子慢慢放开了紧搂的双手,后退了几步愤愤说道:“你不愿意,方才为何说那样的话引我现身”
原来,原来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只是不曾现身而已。
“不,不是的,我、我只是不想把风寒传染给你。”游岚红着个脸低声说道,边说边起身攥住了黑衣男子的衣袖,仿佛稍不注意眼前之人就会消失般。
黑衣男子怔了怔,道:“上一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见游岚红着脸点点头后,那黑衣男子的脸上浮现了大片大片的笑容,冲淡了他与生俱来的冷意。
暮云合璧,月华洒满院子,房间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吟哦声,夹杂着男子温柔的言语和偶尔的闷哼,所幸私塾周边无什么邻里,一夜折腾到天上也无人打搅。
转眼间青荷朵朵出碧叶,蝉鸣就着风声快活。
“游夫子,这位公子长得可真是俊呵,我媒婆张没福气为夫子牵一回红线,还望能为这位公子做一次红娘。”媒婆张瞧见与游岚并肩而立的黑衣公子时,眼睛都恨不得粘到他身上去,恐怕只恨自己已入土的老母将自己生得太早,要不然自己打扮一番钻了花轿抬过去可不正好。
“张大娘,这是七弦的好友,若是他有中意的姑娘后,七弦一定寻您老走上一趟的。”游岚故作正经一番谈论,全然漠视了身旁脸沉得黑云般的男人。
“哎,大娘,咱们改日见了面再细聊啊,你、你干嘛拉我啊?”游夫子使劲憋着笑,一本正经道。
黑衣公子拽起游岚的袖子回了家,阴沉着个脸如煞星,瞧见他这样子,游夫子扑哧一声笑得花枝乱颤。
“你,你笑什么七弦,我问你,你、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黑衣男子一脸肃然道,眸子恨不得黏上去。
见他这一派严肃正经,游岚连忙收敛俏色,应了句:“好友算是吧!”
“好友”黑衣男子故意咬重了字眼。
“额,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能算得上朋友吗?”游七弦睁着迷离可怜的眼睛盯着黑衣男子,装作一派无知的模样。
好个楚楚可怜的游夫子!
“游岚,游七弦,游夫子,你、你、信不信今晚我折腾死你。”黑衣男子一甩袖子,黑着脸转过身去。
一听这句话,游岚脸霎时白了,一把攥住了黑衣男子的袖子,死活不肯放开,可怜兮兮道:“我错了,我们是夫妻,对的,是夫妻,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哪有娘子不知道自家郎君姓甚名谁”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说道了这黑衣男子的心坎里,变脸比变天还快,一朝乌云尽数散去,黑脸包公化作清浅一笑,附在书生的耳边低声道:“记好了,你家郎君姓厉名清明,至于字嘛,没人给取过,不过日后便叫追岚吧!”
隔几日,苍梧镇赫赫有名的媒婆张扣响了私塾的大门,脸上的笑容堆了一层又一层,活活能夹死个蚊子,一张巧嘴将镇上首富家的千金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当真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再说这黑衣公子好福气,入了美人的眼,遂差了她跑这一趟,问那位黑衣公子愿不愿意上门入赘去。
厉清明嘴角抽搐了几下,脸黑得像是抹了层墨汁般,恶狠狠地甩下了句话:“游七弦,晚上好好等着。”
始作俑者的游七弦自知理亏,忙上天入地寻了一大通貌似有理实则狗屁不通的托词,硬是让那位素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大媒婆灰溜溜打道回了府。
这叫什么,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还是叫自作孽,不可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唱妇随?
反正游夫子随了厉姓后,唬人的本事涨了不少。
第29章 孟婆
但凡要入六道轮回的,约莫对那位美艳泼辣的孟大姑娘记忆犹新,孟大姑娘一声吼了下去,百鬼让道,莫不噤若寒蝉。
孟大姑娘倒是有一张容颜艳丽占尽便宜的脸,却因了嗓门大,絮絮叨叨了些,无缘无故得了个孟婆的诨号,生生将人喊老了一大截。
地底下的百鬼都知道,这位孟姑娘仗着相貌生得端正,平素惯爱戏弄些清秀羞涩的魂灵,自认为情爱二字,不过镜中花水中花,地下呆了这么多年,这点门道还能看不出来,马面祭桐痴痴傻傻要等那投胎再世为人的公良辞二十载,愣是被她当成花边新闻传遍了阎王殿。
不过,天道有轮回,一物降一物,孟大姑娘倒真是有个死对头——忘川河岸边的冷星魂。
冷星魂乃是忘川河岸边一株修行了千年的白昙花,世言道昙花一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冷星魂幻化成人性的一刻,整个阴间灿若九重天,银银闪闪,光洁四溢,一时间倒是惊了地下这群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