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醉秋仍在震骇之中,对着这利用他同情心的‘少年’,委实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想到自己还一厢情愿地想让师父收留‘少年’,只怕这衣教主暗中早笑破了肚皮。
‘少年’骂的一点也不错,他的确是个笨蛋!
只是,他唯独想不通,为何这江湖上人闻风丧胆的天一教教主,外表居然似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莫非是练了什么神奇的缩骨术?
关山雨试着运气,果然发现真气行到那几处穴位刚便受阻,他轻叹道:「衣教丰,你制住关某,意欲何为?」
衣胜寒等不到莫醉秋说话,小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了,对关山雨冷眼一横,道:「我救下你,当然是要派大用场。你服过千年血灵芝,血里有了药性,正合我拿来炼药。」
莫醉秋全身都剧烈一震,原本还在庆幸师父终于逃脱了师祭神的魔掌,万没料到这衣胜寒竟打着与师祭神相同的主意。他艰难地开口道:「衣、衣教主,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非要用家师炼药?」
那声衣教主听在衣胜寒耳朵里,分外地疏远刺耳,他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冷然道:
「我先天有怪疾,十二岁时就不再长大,到处求医都没用,到如今二十年了,还是这副模样。我最近才偶然得知,若用千年血灵芝做药引,我或许还能再恢复生长。
「只是那炼丹的方子多年前便被师祭神盗走了,我数月前曾率人去过祭神峰,想夺回药方,可惜师祭神不在,药泉那老不死也正好外出采药去了。我把丹房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药方。
「前些日子我再上祭神峰,却被师祭神发现,中了他一掌。我为避人耳目,只好杀了个药僮,换上他的衣服。这趟仍没找到方子,不过我从丹炉里拿到些尚未炼成的药丸,也算没白跑。
「养伤时,我听师祭神说你师父吃了血灵芝,你又急着赶去断剑小筑通风报信,我正要找你师父,干脆就和你一起下山。后来你见到的那个货郎,正是我天一教的弟子,我让他传讯沿途的教众,拦截祭神峰的追兵,所以你我才能一路风平浪静地到江南。」
他一句句地说,莫醉秋心头盘旋许久的诸多疑团也一个个随之解开,暗骂自己蠢不可及。
衣胜寒伸手入怀,从衣兜里掏出几粒残缺不全的朱红药丸,握在手心轻轻旋动着,甚是得意,对莫醉秋道:「师祭神千方百计要取你师父的血,就是为了练那方子上的灵丹妙药。我虽没有药方,教中也有几个医师,等回总坛后,我会叫他们细加研究这些丹丸所用的药材,再加上你师父的皿,总有一天,必能炼制成功。」
他说来轻描淡写,莫醉秋却听得背脊直冒冷汗,心都凉了大半截。真要由几个医师琢磨着来炼药,恐怕药丸还没炼成,师父就己被放光了血,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衣教主,求你看在我曾经帮过你,放了我师父。」他明知对方根本不会理会他的哀求,却还是不肯放弃任何一丝微薄的希望。
衣胜寒果然皱起了眉头,黑亮的眼睛在莫醉秋脸上转了转,悻悻道:「你早已经被他逐出师门了,何必再为他牵肠挂肚?左右他都不会领你的情!」
他哼了两声后,容色稍霁,道:「我看你不如归入我天一教,拜我为师,看今后断剑小筑还有哪个敢再给你窝囊气受」 」
莫酵秋哭笑不得,还想再恳求,关山雨却抢在他之前平静地道:「生死有命,醉秋,你不用再替我向衣教主求情。」
「师父……」
「够了!我可没闲工夫看你们师徒俩一搭一唱!」
衣胜寒猛地站起,恼火地拉开木格门,吩咐还侍立在外的白袍男子:「明护法,看住他们两人,有什么差池,唯你是问。」大力一甩门,气呼呼地走了。
关山雨师徒两人相顾苦笑,无言以别。不用衣胜寒说,他们也知道身处天一教众的包围之下,插翅难飞。
第八章
衣胜寒这回似乎动了真怒,之后一整天都未曾在师徒两人而前出现。
莫醉秋惴惴不安间,船只于第三日清晨靠了岸,当地的教众早已奉命准备好三辆马车,载着三人快马加鞭,一路往西驶去。
等到了天一教的总坛,师父一只脚也就等于进了棺材,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万死也难赎其罪,莫醉秋坐在车厢内,脑海里翻来覆去,全是师父血流满身的恐怖景象,他越怒越是害怕,却又一筹莫展。
这天入夜后,车辆抵达一个小镇投宿,莫醉秋躺在床榻上,辗转反复,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便又下床着展,打开了房门。
关山雨的卧房,被安排在远离他的走廊的另一端,不过莫醉秋想要找的,并不是师父,而是隔壁房内的人。
窗纸上尚透着暗红烛光,勾勒出个瘦小身影,莫醉秋轻敲了敲房门,尚未出声,房内人已先开口。
「进来。」
声音不冷也不热,听不出喜怒。
莫醉秋推门而入,就见衣胜寒正盘坐在榻上,小脸笼着层极淡的紫气,犹在闭目吐纳,他不敢惊扰,只得静静站在旁边等候。
过了半炷香的光景,衣胜寒而上紫气敛尽,睁眸直视眼前青年。对方的来意,他自是一清二楚,淡淡地道:「你如果是要为你师父说情,就给我出去。我多年心愿就是盼望自已能发身长大,像个常人,现在终于有这机会,我绝不会错过。」
莫醉秋本想好了无数哀求话语,却被衣胜寒一席话全堵回了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