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题不要擦,下课将它抄到学案上,我就不讲了,有什么不会的私底下讨论,好,我们继续。”
接下来,化学老师讲的是物质结构基础题,一道题讲下来,往往像是一个音乐家在指挥一样,慕梓安很喜欢这个比喻。
化学,很有美感。
刚刚打过下课铃,化学老师的这道题恰好开始收尾,慕梓安耐心地听完,在周围那些议论‘天才’‘神童’的细微嗡嗡声,起身,走了出去。
一出教室门,慕梓安就远远地看见谷楠穿了件黑色风衣,一个人在树下夹着一只烟,也不抽,静静看着它燃完。
微风瑟瑟,谷楠皱着眉头心事重重,背后是喧闹嬉戏的操场,衬得她更加寥落。
慕梓安后来才知道。
那段时间应该是谷楠最绝望的时刻,她的肾病已经彻底转为了和爷爷一样的尿毒症,常常失眠到深夜,用拼命工作麻痹自己。
很多苦,谷楠都只能憋在心里,没有人可以倾诉,也不愿意倾诉。
慕梓安不知道这些,但看到谷楠的那一瞬间,还是特别心疼她,感觉她肩上有很重的担子,却不能替她分担过什么。
慕梓安绕到谷楠身后,拍了她一下。
“楠楠!”
谷楠听到慕梓安的声音,眉头一下子书展开,顺手把烟灭了,转过身拉住了她的手,说。“走吧,咱们去看爷爷。”
时间越来越久,谷栋良的病也越来越重了。
他的手臂开始消肿,但是人却胖了起来,他的腿变得无力,刚一站起来就哆嗦,同时体力急剧下降,有时候说着话都会喘不上气,要休息好长时间,才能继续说话。
最可怕的是,他出现的严重的并发症,一开始是谷栋良的眼底出血,没过多长时间,眼睛看东西都模糊了。
谷楠和慕梓安交钱给爷爷做透析的时候,医生对谷楠说了,老人次数实在是太少了,要多透几次,不然人都受不了了。
谷楠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别担心,我有钱。”慕梓安看了看谷楠,安抚了她一下,将口袋里的工资卡拿出了,爽快地说。“还差多少,医生?”
“三万。”
“扣吧。”慕梓安说这句话的时候,自认为自己有种豪情万丈的感觉,可谷楠握住她的手却紧了紧,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
“楠楠,卡里有三万一千元,足够了。”
慕梓安不知道谷楠这是在担心她啊。
谷楠怕她走向歧途,又怕她拼命工作熬坏了身体,还怕她被骗,但想到自己的爷爷,阻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谷楠没敢按谷栋良的意思存下父母钱,也没有花掉一分两个孩子塞进她口袋里的卡和钱,她总是把那些钱综合起来,偷偷送到医院里。
谷楠知道虽然爷爷硬扛着要一个月透析一次,但是现在正是他要用钱的关键时候,多些钱,总是好的。
她也快坚持不住了,整个人都浮肿了起来。虽然现在还不太明显,但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步爷爷的后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