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的事?”,他翻身坐起,靠着床头专注地看着妻。他不是好父亲,众多的子女全部交给妻子去操心,现在儿女长大了,他以为妻肩上的担子减轻了,想不到妻还在烦恼。
“是我不好,没教好儿子们”,妻眼睑低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一直瞒着你,不想你为儿女的事分散精力。如果可以,我本想瞒你一辈子,可现在瞒不下去了,再瞒下去,对你、对逐阳、下溪他们都不是好事。知道这些事的人本就不少,平时一大家子人分隔两地,闲言碎语还传不到你耳中。这次老爷子寿诞,大家会面,闲时磕牙肯定会把这些事拿出来闲扯。”
老柳听不明白妻子的话:“逐阳、下溪?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说清楚我更着急。”小三与小六有什么事值得妻子烦恼?虽然小三打小就不喜欢身为后母的妻,惹了不少小麻烦,但在大事上做人还是有原则的。至于小六,自小就是沉稳懂事的好儿子,当父母的有这样的儿子骄傲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妻子如此烦恼?小六是妻亲生的,母子连心,妻子对他还是与其他儿女有所不同。他这个做父亲的虽然很少有机会表现父爱,心底里对小六这个最小的儿子也还是多了一份偏爱的,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而已。小六太懂事了总喜欢把心思藏起来,他这个做父亲的猜不到儿子的心思。隐约觉得小六几年前突然去南方,肯定受到什么打击,想不到几年后他又若无其事的回来了。他总以为,儿女受些挫折是好事,多历练才能成长得更好,安逸、舒适、享受是滋生堕落的温床。儿子去南方历练他很赞同,他说服了自己老爷子放行,并曾经劝慰妻子道:“离巢的鸟需要飞到远方,才能看清楚天有多广阔。”
妻为难,抓住他的手腕道:“老柳,你一定要冷静!这事很难启齿,我放一段带子,你看了就会明白。”
“带子?”,老柳盯着蓝屏的电视机,妻按下了“播放”键。
电视屏转白,无声中画面出现……雾气缭绕的磨砂玻璃隐隐约约现出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的人影。年过中年的他当然明白那种交叠意味着什么,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原来儿子们不纯洁的男女关系让妻担心了。也对,小三与小六年龄都不小了,一直没结婚,妻放心不下吧。小三fēng_liú,他一直有所耳闻,只是,他没立场教训小三。毕竟先有了小六,他才跟妻结婚,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做好表率。
这个……,做父母的偷窥子女的私生活……与他的道德观背离……
画面上磨砂玻璃内的两条人影终于分开,似乎在清洗身子,不一会儿又合在一起,老柳看出其中一个替对方在擦背。
似乎有点不对……老柳迎上妻凝重的眼神,那里面透露出的烦恼不是儿子们私生活不检点能造成的。他的妻不是没见识的女性,不是一般的母亲。
真相很快揭幕,他全身一震,然后呆若木鸡:推拉的磨砂玻璃门拉开了……一个被热气蒸得满身红通的少年赤着身子去趿地上的拖鞋,少年的身后……他的儿子柳下溪拿着大浴巾裹住少年的腰臀。少年侧过头不知跟小六说了什么,小六深情地注视着少年,突然伸出手勾住对方的下巴,对准少年菱形的嘴唇吻下去……妻突然把电视给关了,再次叹气,缓缓道:“那孩子叫邹清荷,是下溪从南方带回来的,他们在一起很几年了。老柳——,老柳——,你怎么啦?别吓我!”,瞧着丈夫突然翻白眼,健壮的身子无力地往下滑,她吓住了。
老柳摇头,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我没事,我只是不明白,小六……为什么会这样?”,他骄傲的儿女们,他最喜欢的小六为什么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一个少年?
“逐阳……”,妻闭上眼睛,停顿了一下道:“逐阳跟齐家的儿子在一起了。齐老给他们八年时间,八年后他们还在一起,他便承认他们的感情。”
“小三……小六……”,老柳一时消化不掉这些讯息,不由得如同孩子般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他的妻叹惜地把他拥进怀里:“老柳,你会反对他们吗?”妻问。
他闷声道:“你把事情从头说起吧。”
他的妻轻声说起她所知道的一切。
夫妇两人一夜未曾合眼……,“是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给予他们足够的父爱才导致他们走上这条道路?”
“老柳……我认为这不是父母的责任。我弄不清下溪的想法,只知道这些年他过得不容易。那孩子人不错,善良、单纯,把下溪照顾得很好。我虽然没松口,心里已经承认他们的感情。”
“那孩子……叫什么?他的家人对这事有什么反应?”
“不清楚,只知道那孩子的母亲已经过世,只有父亲在南方。他叫邹清荷,b大经济系三年级学生。承秉认为这孩子有经商的天份,将来可以帮助他成为得力的左右手。找个机会你跟他见见面吧。”
老柳拍打着自己的头,头痛啊!长叹一声:“爸生辰,让小六带他去杭州吧。”
他的妻犹疑道:“去杭州?老爷子会不高兴。”
“爸不是知道他们的事了么?如果那孩子能让爸接纳他,小六跟他的事就由他们去;如果爸反对,就把小六调到石家庄来上班。”
“老柳……”,他的妻叹惜,她比丈夫更了解老爷子,顽固的岩石怎么可能会接纳男孙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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