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水清晨突发重病,但近侍直到方才仪式结束才禀告了楚焰。他一听说此事,便顾不得歇息了,定要前去看看。大太监连贵在一边低声劝着,说王爷身弱久病,也不急在这一时,要皇上还是先歇息歇息,过了今日再去看望王爷也不妨事。楚焰只闭着眼睛,理也不理,连贵也只有禁了声。
到了楚水那宫里,即看见张岚星正同几位内侍一块儿跪在院子里接驾。楚焰往那边瞥了一眼,摆摆手,让众人平身,径直去了楚水的屋。
看见大哥昏睡在床上,脸色十分难看,便知果然病的厉害。楚焰很是担心,询问了太医王爷是因何发病,又责备太监怎么没有伺候好王爷,发了一通火。太医战战兢兢地将前头说的那些病因再重复一遍,不过当然是将病情说得轻了许多。
楚焰又叮嘱了几句。奈何他事太多,没法久留,在床边略坐了一坐就得走了。刚到门口,一直低头立在那里的张岚星突然向前一步,低声说道:“陛下,臣有事禀告。”
楚焰心下一跳,略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屋外,回说:“朕现在有要事,若无甚要紧的就改日再说吧。”
“……臣、臣还请陛下稍留片刻。这事,也十分紧急。”张岚星却是十分坚持。
楚焰又瞥了张岚星一眼,堪堪平复了心情,遂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去外面说吧。”
院子里,一阵晚风吹来,树枝轻轻的摇晃着,楚焰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太监侍卫都退到了十几步之外。张岚星略微定了定神,跪下禀告道:“禀陛下,臣,臣昨夜犯下万死之罪。臣昨夜酒醉昏愦,竟对熙宁王爷、竟对王爷做下无耻悖德之行,害王爷贵体受损,以至于旧疾复发。臣有负皇恩,愧对陛下与王爷的信任。臣自知万死不能平其罪,臣甘愿受千刀万剐。请皇上治臣死罪。”张岚星一口气将话说完。他早已是下定了决心,要以死抵罪。
说完,等了半晌不见皇上出声。张岚星知道皇上现在一定十分震怒,他不敢抬头,只能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等着自己的死期。
良久,头顶上皇上终于开口了,只是那声音冰冷至极:“你说,你昨夜酒后……亵渎了王爷?”
“是。”张岚星趴在那里,两手攥着地上的嫩草,心里一阵阵难受。
楚焰却是握紧了拳,深吸口气方稳住声音,继续问道:“你,是真得醉得不醒人事?还是……王爷那里,又是如何交代的?”
“臣绝不敢欺瞒皇上。臣确是酒醉失行,一切与王爷无关。王爷大约以为做了场梦,是臣对不起王爷,臣只求皇上治臣死罪,以偿王爷所受之辱。”张岚星颤着声音回答。虽然明白不会牵连到楚水,却也生怕皇上一时大怒,连带怪罪了楚水。
他在这边正与楚水划清干系呢,楚焰却一掌拍在石桌上,猛地站起身,怒斥道:“好、好,你可真有胆子!你想要死罪,我成全你!来人,太医张岚星大胆犯上,责廷杖三百,即刻起行。”说完,楚焰竟再也不看一眼,冷着脸拂袖而去。李陌跟在后面,临走前,皱着眉头往张岚星这边看了看。
在本朝,处罚文官多是杖责。行刑地点在皇城正门朱雀门外,有专人执行,那廷杖的用具也都是专门的。一般说来,除非真有关系,掌刑人有意放点水什么的,这廷杖一百可就足够要人性命了。即便不立时毙命,少不得也会留下些伤残。张岚星这三百下廷杖之后若能活下来,那可真是天降红雨了。
圣旨既下了,立时有近侍过来将张岚星官袍脱去,押到了朱雀门外。门外原本就聚着些人,一看张岚星他们这阵仗,立时又多出了不少人。张岚星只低着头,不去看四周。
傍晚天还是挺冷的,张岚星趴在地上,觉得有些凉。等一棍子下来,他就顾不得这些了。他咬着袖子,开头几下还能数着数呢,再几棍下来,张岚星只感觉后面血肉大约都已经烂完了。棍子打在烂肉上更是锥心的疼,他一阵忍受不住,就那么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还好本朝讲究仁孝,并不会做那将人弄醒了再打之事,还不会恶毒至此。晕了?不去理会,继续打也就是了。
棍棒“噼啪噼啪”的不断往张岚星身上落着。又是十二十棍下去,却见宫门里飞也似的抬出来了一顶轿子。刚一出宫门,一人便从轿子里滚落下来,却原来是楚水。
楚水病得根本站不稳了,一出轿子即摔在了地上,可是仍不管不顾地往张岚星这边爬,口中还虚弱的喊着:“不准打,你们不准打星啊。”边上太监方才没来及接住,现在吓得赶紧将楚水扶了起来。
那掌刑的小官可是知道楚水这王爷身份的,忙停下来向他行了礼,为难道:“王爷,这是皇上的旨意,小吏也没办法做主的啊。您别为难小人了。”
离近了些,楚水看清楚张岚星浑身的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立时就大哭起来。他喊了声:“星”,一下扑到了张岚星边上,抱着张岚星,一面大哭,一面喊着:“你们坏死了,你们把星打坏了!我不准你们打、不准你们打!”
那掌刑的小官也不敢得罪王爷呀,只好仍旧念着“这都是皇上的旨意。”又为难地向跟来的太监埋怨:“公公,你怎么将王爷给带来了?快将王爷送回去呀,这阻拦刑罚可也是重罪。”
那太监可是比他更为难,无奈地嚷嚷道:“哎呦,您是不知道王爷的性子啊,我可怎么拦得住!一拦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