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转身离开会场,却在过道碰到了一个此时最不想碰到的人。
洛伽穿得和发布会现场的严肃格格不入,娇小的身躯包裹在一件军绿色的风衣里面,显得随性而又简练。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块工作牌,上面写着“th”。
th 新闻网站全靠洛伽一人在撑着,却也因这一人在纷杂的网络世界得以清净空气残喘。
他们有一句总标在网页最上方的格言:向真实致敬。
truth.
truth
什么是真相?
新闻报道出来就是真相么?新闻不该只报道真相么?
洛伽曾是许诺最向往的目标,因为身为记者的这个人睿智,毒辣,对真相与原则执着到底,至少她报道出来的东西都那么令人钦佩,她所追求的是无限接近真实,一个真正的记者从来是以敷衍和谎言为耻辱的。
许诺曾经也想成为洛伽那样的人,没有心底的秘密,坦坦荡荡地活在这个世间,可是他却亲手制造出假新闻,曝光在洛伽的眼皮子底下。
现在,连向往的资格也没有了。
洛伽的脸色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澜,似乎早就料到许诺会在这里,娃娃脸上没有吃惊的颜色,她提起自己的相机对着许诺,“又见面了,笑一个看看。”
喀嚓,她的手指按了快门,镜头仿佛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许诺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苍白。
“笑不出来么?”洛伽看了一眼相机屏幕上灵魂空洞的人,“还是生病了?脸色真难看。”
许诺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他很累,只想快一点逃离这个喧闹的地方,逃离洛伽刁钻摄魂的眼睛。
心慌,恶心,病得更重了。
许诺微微鞠躬,错过洛伽离开,但她最后一句漫不经心的嘲讽还是飘进了耳朵。
她说,“和你的采访报道一样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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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vivi姐帮忙请了假,他很荣幸地成为了请假最多却也升职最快的实习记者。
詹子恒坐在阁楼,陪他陪了一早上,许诺病怏怏地躺在小床上,看起来不像是物理上的细菌感染,更像是被精神上的困扰折磨了。
詹子恒从来没见过许诺这么忧郁的样子,就像是,一夜之间,他懂得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许诺,许诺!”他唤了很多声才把这个病人的魂给唤回来,“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许诺耷拉着眼睛看向他,眼珠迟钝地动了动,好似半晌才将他的话听进去。
“假如,”许诺花了几十秒开口,又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找回自己的声音,“假如对面有一座你得到的圣杯,你要拿到它就必须穿过充满泥淖的沼泽地,当你历经艰辛,终于到达圣杯前拿起它时,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污浊,弄脏了杯子。”
许诺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詹子恒,“圣杯就失去了光环,不再是圣杯了…”
“你说,你该不该伤心。”
詹子恒不理解许诺为什么突然讲了一个像寓言的小段子,只觉得许诺既然问了,自己就一定得回答。
他想了想,认真地答道:“不用多伤心的,拿回家洗干净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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