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忽然大笑起来。
笑声清越激切,如龙吟般声震九霄,却无限凄凉苍茫!狂笑中,她忽然咳出一股血,却还是止不住笑声。
我皱了一下眉头正要开口劝解一下,她忽然不笑了,淡然抹去口角的血痕,悠悠道:“我没问题。出手吧!”
我一扬眉,不再劝解,缓缓拔刀——这女子如此骄傲绝决,岂肯受人怜悯?我再罗嗦,倒是看不起她了。
一闪手间,她已长剑在手,傲然独立,气势如龙,剑光在残阳下闪耀生辉。
野地里天风萧杀如刀!
日色微黯,我们刀剑相交,刹那间已过了三个回合!两股劲力夹逼之下,刀剑每次撞击,我手上刀就要断掉一截,她的长剑也是寸寸断折!
我狂啸一声,就着断刀奋力直劈而下。这一刀毫无技巧可言,却快如怒雷当空,力道极大。我知道她虽然剑术卓绝,力量却比我逊色,我用大力快刀对她,正打中她的弱点!
刀势既出,风沙骤起,地上的落叶也被劲风卷得飞出丈外。我料她躲不了这一刀!
刹那间,我脑中闪过了千万个念头。生死交关之际,我竟然只能用这样一种破损了珍贵之物的心情想着她,却无法不出刀。
也不知道是为了北国还是为了我自己。我不能忍受她对北国的威胁,也……不能忍受她爱的不是我。
不愿毁灭这样的绝伦玉人,但我无可容情!
风云咆哮,暗沉纠结,大地在刀气中隐隐震颤,势成必杀!
她笑着也没有躲避,刀锋直没而入她的身体。她朗然大笑,目光灼灼,断剑微斜,口中曼声道:“欲悟大道,当解天心。人间英雄,先证世情!世情啊世情,呵呵,若水,我算是证了个明白罢!”话音未落,她的剑竟然抢先斜斜挑来!剑锋一转之下,清明流和,如一注月光飞泻而下!
这一剑已是天高地远,空明无限,在红尘之外,却是天心之中。如天朗气清的恬淡,如空山新雨的崆濛,妙绝了人事,算尽了变化。
我心神震动,知道已来不及回防,未及回念,她的剑挑了我的琵琶骨!刺痛之下,我知道,我的双手算是废了,从此别说握刀,怕是拿笔也不能用力啦!
但孟的情况更加糟糕,那一刀就这么嵌在她身上,血流如注,她却只是傲笑而立,徐徐道:“雷泽,我们已经两清了。”口气有些微弱,显然那一刀已令她重创。
一时间,巨变陡生,浑如天地俱灭,我却无可忘情,无可回避!
我没有去搀扶她,手上也使不出力气。不过我心头知道这时候她需要的也不是我的手。只是低声问:“原来你已经领悟了寒玉湖底的剑诀!算是通达天地玄奥,可以上体天心,融汇神人之变,无敌于天下。既然如此,刚才你的剑明明可以后发而先至,自己却不用中刀。可你为什么没取我性命,反而受我一刀?你不是奉命来杀我么?”
孟微微一笑:“雷泽,你才是人间英雄。若非处于敌国,我但愿做你朋友,自然不会杀你。废你武功,已足够。至于我自己,一早万事成空,生生死死,却又如何?”口中说着,身上血水却不断汩汩流出,眼中星辉缓缓消蚀。
刹那间我隐约猜到她的心意:我那一刀横绝凶厉,势不可挡,她要躲过,除非杀了我。但她却不肯杀我,只是废我武功,宁可自己重伤将死!
为什么?
我一介武夫,更是她的敌国大将,怎值得她如此?她聪慧绝伦,自然知道为自己打算,又怎会如此?!
也许,失去了云,她原本不要活了?
或者,她只是不愿杀我——她是万事成空,我却不是,所以她有心成全我的不破不灭不败,却不能留下我称雄天下的锋芒?
也许,什么都不是,只不过一个比武的失误……
我这一辈子,恐怕永远无法真正了解她了。但我眼看着她的生命力逐渐薄弱,心头难忍悲摧,直到这时,我忽然明白:原来我爱着她,远远超过自己的想像。如何能忍没有她的日子?
是,我愿付出代价,换她性命。那怕她从此再也看不起我。
我心思一动,抚掌大笑起来:“哈哈,姓孟的,你虽然聪明一世,却也糊涂一时,总算中了我的算计。我告诉你是云出卖你,你也真的相信。哈哈,笑死我了,笨成这样,活该你送命。”说罢,我呸地一声,狂笑道:“和我斗?你还差远了!挑我琵琶骨?嘿嘿,我可以找神医异士帮忙接回来,你中了这刀可就没得救了,还是我合算!”
她眼中郁郁沉沉,静静看着我,忽然低声叹一口气,说:“雷泽,我们虽交往不多,你是何等人物,我还不明白么?但……总多谢你这番恶话的好意!”洒然一笑,摇摇晃晃离去。
我几步赶上,吼道:“你伤的这么重,想走哪里去?”
她温和的微笑:“回驿站。云……在等我。”
我热泪激涌而出,咆哮道:“你……她只是要你的命。她的心早变了,给了御锦!你怎么这么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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